“林施主不必勉強，一切隨緣。屆時，我會將請帖送到貴府上，若有緣，自會相見。”
大和尚慈祥地看著黛玉，露出寬心的微笑。這微笑讓黛玉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似乎有些不地道。畢竟她來此更多的是為了積分，而不是真心向佛。
她正準備回應時，正門那邊傳來了喧鬨聲，一群人簇擁著走了進來。
“玉兒，我來晚了！”
為首的正是許知嵐，她扶著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後麵還跟著王廷煜和好幾個丫鬟婆子，趙嬤嬤也在其中。
隻是王廷煜把許知嵐送進正殿之後，隻對黛玉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方丈見狀，對黛玉微微頷首，隨即走到大殿中央，說道“既然人都到齊了，法事便開始吧，不要誤了吉時。”
“是極是極！”許知嵐一邊附和著，一邊走到黛玉身旁，與她一同跪下，小聲解釋道，“有些事情耽擱了，好在沒誤了時辰。”
黛玉給了許知嵐一個甜美的微笑，餘光卻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她順著目光看去，正對上那個年輕女子的眼睛。
黛玉心中有些猜測，但大和尚已經開始誦經，她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跟著誦讀起來。
一場法事下來，許知嵐已經十分疲憊，尤其是膝蓋，已經有些腫。她還想在後麵的廂房裡等著黛玉，但被黛玉婉言謝絕了。
許知嵐緊緊拉著黛玉的手，舍不得放開“玉兒啊，你身在孝期，我也不便上門拜訪你。隻能趁著這樣的機會，與你多說說話。我就在廂房裡小憩，等今日的法事做完，我們再好好聊聊。”
那個年輕女子，也就是王廷煜的娘子陳氏見狀，也溫言勸慰著“婆母，您先回去休息吧。等林姑娘出了孝，咱們再給她下帖子，邀請她到府上做客也不遲。”
黛玉臉上有點尷尬，隻得坦言道“實不相瞞，我打算六月之後啟程回揚州。”
“怎麼突然要回揚州！”許知嵐抓住黛玉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許姨，我要回揚州除服。”黛玉輕輕拍著許知嵐的手背，試圖緩和她的情緒。
許知嵐默默估算了一下時間，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兩年過去了。不行，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先回去，我要在廂房裡等著你！”
陳氏哪裡見過許知嵐如此執拗，站在一旁都看傻了。
黛玉的確有話要對許知嵐說，於是勸說道“許姨，我母親在天之靈，一定能明白您的一片深情厚意，您就不必在這硬撐了。我在洪濟寺旁邊租了個院子，您先回去休息休息，讓王嬤嬤給你揉揉膝蓋，抹些藥油。”
許知嵐的膝蓋的確有些酸痛，便沒再堅持。她對陳氏說道“你先回府，給老爺帶個話，我晚上在玉兒這，就不回府了。”
“婆母，這……”陳氏有些遲疑，支吾著沒有答應。
許知嵐朝黛玉揮了揮帕子，拉著陳氏的胳膊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邊走邊說，彆耽誤玉兒做法事。”
黛玉看向綠蘿，吩咐道“綠蘿，去給許姨帶路。”
等黛玉忙完一天的法事，回到小院，還沒進院子，就聽見裡麵熱鬨的聲音。
“快把這個菜洗了，還有這個，你們夫人以前最喜歡吃這個了！”
黛玉推開門，見許知嵐看向自己，臉上肉眼可見地露出欣喜的笑容。黛玉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眼眶也微微泛紅。
許知嵐注意到黛玉的異常，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黛玉連連否認，壓下心中的異樣，挽起許知嵐的胳膊問道，“許姨，您剛才在院子裡忙什麼呢，我在外麵都聽到了。”
“還不是你那姨夫，覺得我住你這兒會不習慣，非要送這麼多東西和吃食過來。”許知嵐嘴上雖然抱怨著，但黛玉還是聽出其中的甜蜜。
回想當年，有多少人嘲笑許知嵐，隻嫁了個閒散宗室子弟，每日隻知道捉貓鬥狗。可如今呢，多少人羨慕她，府上人員簡單，夫君又隻有她一人。
至少明麵上，輔國將軍府裡一個姨娘都沒有。
黛玉調皮地笑著道“姨夫對許姨真好！”
她心裡是真羨慕這個時代，彆說宗室子弟，就連七品的縣令都有兩個妾室。像王誌鬆這樣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那當然！當初我可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嫁給他！”許知嵐原本還想提提王廷垚，但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的道理，改口道，“你不信回去問問你爹，當年在神京城裡，我和你母親雖然不是最搶手的姑娘，但名聲也是極好的。要不是……咳，也不會便宜了你爹！”
黛玉一臉的好奇，但許知嵐明顯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你這小院收拾得真不錯，可惜我家在這附近沒有宅子，不然你還能住過去。”許知嵐隨著黛玉進了正屋。
之前綠蘿已經讓人將西麵的那間收拾出來，此刻已經都布置好了。
兩人並肩坐在內室的炕上，而其他人則都候在外麵。
許知嵐神情有些落寞，她拉著黛玉的手，聲音有些哽咽“玉兒啊，我真是舍不得你！你這一走，不知道咱們娘倆什麼時候能再見。”
黛玉急忙反握住許知嵐的手，安慰道“等爹爹進京述職時，我也能跟著一起回來了。要不然，許姨和姨夫一起，去揚州遊玩一番？”
許知嵐輕輕搖頭，歎了口氣“本朝宗室有規定，無聖命不得出京。她們都羨慕我嫁得良人，誰又能明白，一輩子都無法踏出這京師管轄範圍的苦楚呢！”
黛玉聽著，心裡也為許知嵐感到難過，但又不能向她透露未來的變化，隻能乖巧地點頭。
“所以啊，女人選夫婿可是大事。敏兒就是運道差了點，早早就去了，不然你父親也算是差強人意了。”許知嵐幽幽地發出這樣的感慨。
黛玉聽得心酸，心裡也為這個時代的女子感到悲哀。
她想起之前擔憂的事，央求許知嵐“許姨，那你給我爹爹寫封信吧！我也擔心他會讓我盲婚啞嫁，或是許給他覺得合適的人家。若不是良人，我寧願絞了頭發去當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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