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武器甲胄保養修理從來不經其他人手,都是自己來。
每一個無事的深夜,他總是會起來將大鉞擦拭一番,細心的用磨石打磨掉上麵的痕跡,以保持其最鋒利的狀態。
這把大鉞,就好比王紇本人,曆經歲月滄桑。
呼……
一陣風吹起,吹動帥帳的麻布獵獵作響,王紇突兀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時候,帳外如此安靜了?
軍士走動的聲音,甲葉作響的聲音,衛兵閒聊的聲音通通消失不見,隻剩下火焰燃燒的呼呼聲與夜風的吹拂。
這種死一般的寂靜,如同一把冰冷的長劍,刺入了王紇的心臟。
王紇那蒼老的麵容上露出了一絲悵然,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警惕性竟然已經如此之差了。
沉默片刻,王紇扶著老邁的腿起身。
當啷……
一個沒拿穩,手中的大鉞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略帶雜音的碰撞聲。
王紇怔了怔,將大鉞扶了起來,卻見其刃部不知何時有了一條微不可察的裂縫,貫穿大鉞。
見到這條裂縫,王紇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原來,它早就廢了嗎?
即使再細心的打磨,再仔細的維護,心出現了裂縫,便已經沒了用處。
帳內響起一聲無力的長歎,王紇將大鉞重新插在了武器架上,拿起佩劍走出了帥帳。
撩起簾子的刹那,外麵的場景讓王紇老邁的腿身體驟然一晃,險些栽倒在地上。
隻見軍中千長以上的軍官一個不差的跪在帥帳前,由一個年輕的麵孔率領,占滿了帳前的空地。
他的兩個親兵已經被五花大綁,丟在遠處,其他的巡邏衛兵則是丟下了武器,不知所措的圍成了一圈。
再外圍,則是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重甲軍卒。
望著那個年輕的麵孔,王紇眼前一陣的恍惚。
“末將蒙恬,請左庶長遵王詔,揮師南下!”
“請左庶長遵王詔,揮師南下!”
“請左庶長遵王詔,揮師南下!”
轟然的聲音仿佛炸雷,在王紇耳邊炸響,震得他暈暈乎乎的。
老將的麵龐上出現了一抹漲紅,沉聲道“爾等,是要擁兵嘩變嗎!”
“請左庶長遵王詔,揮師南下!”
為首的蒙恬抬起了頭,保持著單膝跪地的模樣,雙手抱拳。那一雙年輕的眼眸如同刀子一樣,釋放著刺眼的威脅。
王紇頓時明白了,陰沉著臉道“若是本將不發兵呢!”
“王詔已至,請左庶長依令行事!”
蒙恬再度重複,但身子卻由單膝跪地變成了直立,而他的手也按在了腰間的寶劍上。
隨著蒙恬起身,他身後的軍官們一個個起身,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用森森的目光緊盯著王紇。
王紇看到這一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信陵君竊符救趙。若是自己不尊,恐怕就會成為下一個被錘殺的晉鄙了吧。
想到這裡,王紇冷笑一聲“怎麼,你要殺了老夫不成!”
“蒙恬不敢。將軍是我大秦左庶長,該如何發落,自然有王上定奪,有太後定奪,有相國大人定奪,蒙恬不會,也不敢擅作主張。”
王紇怔怔的看著蒙恬,許久沒有說話。
夜風拂動,吹動帥旗獵獵作響。
良久,王紇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傳本將軍軍令,點兵五萬,由千長蒙恬暫攝,持虎符率領大軍南下!”
“末將遵命!”
蒙恬轉身麵向了場中的軍官,大踏步的走向了眾位將領“將士們,合縱聯軍欲奪蒲阪,渡大河,入關中。
關中是我秦國腹地,是國都鹹陽之所在,是你我父母妻兒之所在,是你我親朋之所在!
今山東匹夫,妄想入關中滅我秦國,殺我父母妻兒,屠我親朋!
我等該如何?”
“殺!”
“殺!”
“殺!”
蒙恬翻身上馬,舉起了手中長戈,仰天狂吼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血不流乾,誓不休戰!”
古老的戰歌瞬間點燃了秦軍血脈深處的血性,每一個軍士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宣泄著胸腔中的怒火!
“傳令大軍,即刻開拔!
但有不從者,軍法處置!”
一眾將官紛紛翻身上馬,跟在蒙恬身後策馬揚鞭。
王紇那佝僂的身軀倚在帥帳的門柱上,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的熱血。
可惜,心壞了,也就整個都壞了。
嘚嘚……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帥帳前的寂靜……
“相國大人有令,命左庶長王紇即刻率軍南下……”
“哈哈哈哈……
遲了!
一切都遲了!”
聽到這傳令信使的話,王紇仰天大笑。
轟隆……
雷聲炸響,暴雨頃刻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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