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離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韓凜，讓他有所準備。她反倒認為，在私事上，尤其是他的婚事上，他有自主權。不用尚公主之後，韓凜的選擇性很大，汝陽公主也會為他做出一個最好的選擇。至於與蕭寅之間的關係處理，也是韓凜今後所要麵臨的問題。
蕭寅所代表的是太子。太子隻要不犯錯，大齊的皇位就是他的。韓凜想要定國公的爵位，太子高崇就是他不得不正視的一個存在。以往，他要尚常山公主，有聖人這個靠山，他可以無視太子。如今，婚事不成，他就要重新建構屬於他的關係網。
韓凜醒來，已是第二日，給護國公和豫章大長公主請過安。豫章大長公主精神不濟，正旦一直臥床，宮中賜了湯藥，可還是沒見起色，與汝陽公主的情形大致相同。都是被氣病的。
“小元，你若是願意，護國公府還是你的另一個家。但是你有你的路要走，不要有所顧忌。”豫章大長公主坐在院中曬太陽，笑容依然溫柔從容，不失皇家風範，“你如今已是立下不世之功的韓將軍，護國公府卻不再是往日的護國公府，給不了你太多的幫助。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但是能幫的，商家兒郎義不容辭。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韓凜心中陡然一窒，他眉心深鎖，緩步上前，“大母，小元在，您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豫章大長公主握住韓凜的手，她的手微涼，滿是紋路，但就是這雙手振臂一呼，護國公麾下將士莫敢不從，才有了先帝的奪位禦極。
“小九她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大母希望她能過自在的日子。大母不是說，你無法帶給小九快樂自在。而是你背負的太多，注定無法平凡，甚至會遭遇無法預測的生死關頭。小九這個人太重感情，她定然會與你並肩而行。在冀北這些年，你也看得很清楚。我想，你之所以疏遠她，也是因為如此。既然你我都有這份共識，那你也該明白大母想說什麼。”
“大母放心，小元定然會護小九一生周全，成全她的混吃等死，百歲無憂。”韓凜鄭重承諾，發自內心，這也是他希望能給予商離的。但他明白，他這一生與商離無緣，他並不是能給她承諾的那個人。
走出護國公府，寒風蕭瑟，落地卷地。
韓凜回眸，那扇朱漆大門緩緩關上，門前冷落，不複盛景。這裡盛載了他整個少年時光，他所有的叛逆與不甘，都被妥帖收藏。他終將長成昂藏兒郎，與昨日作彆。
洛陽的杏雨樓，最出名的是杏花春雨。但這道點心隻有春日才有，據說要用杏花與春雨釀成酒之後，才能做出這道點心。常常有人慕名而來，以為杏花春雨是一壇佳釀，卻發現隻是幾塊並不起眼的糕點而已，大失所望。
但喜愛杏花春雨之人，卻是到了癡迷的境地。每到春日，杏雨樓前終日大排長龍，在朦朧春雨中隻為等一籠杏花春雨。
商離也來等，因為何昭喜歡。何昭嗜甜，常常躲在太學後院的絲瓜架下偷吃各種甜食，被商離發現，因此為她的功課代筆，否則商離就會把他的秘密公之於眾。何昭的阿母楊氏對府中兒郎十分嚴苛，兒郎嚴禁甜食，何昭偏又喜好甜食，府中偷著吃不行，隻能在外麵吃。
但商離不用排隊。雖然離開京城三年，但護國公府的小九依然是杏雨樓的座上賓。
商離帶著阿娩和喜鵲登樓，樓上雅間都是大齊上姓高門的兒郎女娘，與她的關係都還不差。早前，在太學的小學堂，商離也算是小霸王一個，帶著一眾人等逃學胡鬨，一呼百應。但當年被罰之人，也隻有商離一人。因此，隻要商離有需要，這些人都會儘可能地幫她。
她與太子議親之時，謀劃以天燈火燒太廟屋頂，當日京城各處都能見到燃放天燈，便是商離提前通知的。那一夜，洛陽城帷帷天幕下的天燈如繁星閃爍。
如今一晃三年過去。
沈瑜成了太子妃，常山公主被禁足宮中，商荇還在爬牆，韓凜還是無法襲爵。有些人變了，有些人不變，不一而足。
“你們要記下這些人，博陵崔家的人，你們都是見過的，與護國公府是對門，也就是清遠侯府。清遠侯的三女，就是如今的慶國公夫人，也就是裴皇後的生母。清遠侯的一舉一動，也意味著慶國公府的動向。”商離指著崔家的二位兒郎，低聲說著，“那是陳家的女娘，那是崔氏的母家，也要多加留意。”
阿嫵和喜鵲在護國公府已經有一段時日，但是對各家之間的關係，還是十分混亂。信都不比洛陽，也就三大世家，龍城更小，隻要盯著清河公主府和與之相關的勳貴之家。信息往來就更是紛繁複雜，她二人分門彆類，按著自己的方式整理許久，才理出一個大概。
但在洛陽，她們最重要的目標，便是太尉蕭寅。
“往後這洛陽城的一舉一動，你們都要隨時掌握。在我回來之前，人都送過來，以漠北孤兒之名，送入世家高門為部曲或是仆從。還有以送糧為名，在洛陽城做了小買賣的商賈之流，你們隻要拿我的令牌前往，便能打聽消息。”商離麵帶笑容，與她二人一一聽清，“最後就是這杏雨樓，往來賓客最多，排隊時間長，因此消息的交換也最快。不過，這裡都說家長裡短之處，你們要學會從中獲取有用的消息，而不是全盤接受。我會找人進入杏雨樓當跑堂的小廝，不用你們時時盯在此處。”
喜鵲露出遺憾的表情，“我倒是想蹲在杏雨樓。”
商離笑了，“你是我的人，今日這一露麵，就都知道了。你想到杏雨樓跑堂，那豈不是我護國公無人。不過，你到杏雨樓來，自然不能空手回去，杏花春雨管夠。”
喜鵲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是不是要給何七郎也送一些過去？”
商離睨她，“山陽伯家暫時還是不要去，等從母從弘農回洛陽再說。”
何昭的母親楊氏仍舊對商離有很大的成見，汝陽公主去信弘農，想讓楊寧與回洛陽一趟，與楊氏有一番懇談。因常山公主之事，商離與何昭的婚事不能張揚，但還是要儘早定下，以免夜長夢多。
清遠侯府的二位兒郎也看到商離，相攜走了過來。這二位兒郎自小就沒少找商離的麻煩，因為有韓凜在，他二人基本沒討到半點便宜。
三年未見，崔雄和崔衝還是一樣的討厭，一開口便是“商小九，聽說你在漠北種田，還與鮮卑部的小子眉來眼去。你這喜歡養郎婿的性子，可不太好。以往你養的是韓定之，如今換了鮮卑蠻族，一樣都是不成氣候的。”
喜歡報！有大瓜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報！有大瓜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