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遲對豫州的地形不熟，隻知道還要三日的快馬，不眠不休才能到達帝京洛陽。三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而他們所麵對的，無論是夜梟也好，是死士也罷，幕後之人都是蕭寅。蕭寅，即便他的德行再差，他都是帶領征西軍與柔然、月氏諸部血戰十餘載的當世戰神。
“夜梟在冀州铩羽而歸，損失慘重，蕭寅一定想找機會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我這次主動出城，並非自投羅網，而是除了我，沒有人可以擔此重任。”韓凜和商荇都不能出錯，不能出京，商家的喪期將滿，商家兒郎也不能有失。
“你是認為你的到來，會給我帶來麻煩嗎？”拓跋遲聳了聳肩，“你從來就不是我的麻煩，你要做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我曆經生死，我還何懼之有。這世間還有誰，能與你生死與共的？不就是幾個夜梟，又不是沒有打過。那時候你我經驗不足，尚能保全性命。如今我已不再是當年的我，又何懼他夜梟還是死士。”
拓跋遲麵容肅殺，他已經不再是當年被生父遺棄的少年，他如今已是拓跋族的族長。而他的族長之位，是從他生父手中奪來的，而他所打敗的對手都是他的異母兄弟。他再也沒有任何畏懼，因為他走過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荊棘之路，一身的傷痕累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能與她相配，可他做到這一切的時候，商離回了洛陽，他身不由己，隻能守在平城。
這一次征北軍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拓跋遲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可以向商離靠近一步的機會。
“拓跋遲，我要定親了，大母的喪期一過，我就會定親。”商離還是決定把話和他說清楚，“成親之後，我和郎婿會回冀州長住。”
“這個以後再說。”拓跋腳下一頓，“保住性命再說以後的事情。”
拓跋遲帶她入郡守府，見到另一名信使，真正的信使，竟然是魏沿。
“魏叔父！”商離驚呼，看來冀州的局勢比她知道的嚴重，否則不會是魏沿。
魏沿受了傷，後背被開了一道口子，臉色十分蒼白，“見過郡主，陸將軍讓我轉達郡主，這次的合圍乃是蕭寅與慕容部、柔然部勾結，意在征北軍的兵權。若是陸將軍戰死沙場，兵權也絕對不能旁落。”
商離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事不宜遲，立刻回洛陽。”
拓跋遲雖然不讚同，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你和魏司馬一路，我去引開埋伏，你帶來的人也跟我一路。讓他們認定，我就是那個信使，你們要保全我的性命。但最為冒險的是，你和魏司馬可能要單獨上路。或者等我突圍之後，折返回來，帶你們入洛陽。”
“那太冒險了！”商離不忍，“讓拓跋族長當先鋒開道，已是小九的錯。但大敵當前，事關征北軍的命運和冀州百姓的安危，那便有勞拓跋族長。此恩此德，小九代征北軍將士謝過。”
拓跋遲勾了勾唇，“你以身相許便好，我不要彆的，也不用你謝我，我並非不圖回報，我要的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你而已。我若是死了，記得幫我收屍，把我葬在寧郡，就是你我初見之處。”
商離眉頭深鎖，始終沒有回應，她無法做出承諾，即便她知道拓跋遲會是一個好郎婿。可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注定的，她早已遇見韓凜，拓跋遲來得太遲。
拓跋遲走後半個時辰，郡守府外的伏兵相繼離開。商離與魏沿從另一條路離開陳郡，但還是遭到死士的追殺。
死士僅有六人，應是以防萬一，留下來監視郡守府的動向。卻意外地發現還有兩個人離開郡守府，這兩個人看著眼生，暫時沒有下殺手。
“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我是誰。”商離與蔡稽分開，沒有被發現，蔡稽現下應該從客棧出發，帶著一個與她身形相似之人。隻要蔡稽能撐住，她的行蹤就不會被發現。
魏沿放慢速度，他現下的狀況也不適合縱馬馳騁，“這便是說拓跋狼主很危險？”
商離苦笑，“隻要他表明身份，他就會是安全的。蕭寅再有恃無恐，也不敢動拓跋部的人。可拓跋遲為了幫我們吸引注意力，他一定會血戰到最後一刻，才表明身份。是以，我們不能太慢，騙過身後的死士，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洛陽。”
魏沿長歎，“倘若騙不過呢？你能打得贏嗎？”
商離想了一下，“應該是沒有問題。”
“那不如一次性解決，免得麻煩。”
“也好。”商離說“我許久沒有動手，可能要費些功夫。”
商離把魏沿安頓在一棵大樹後麵，確定周遭隻有那六名死士的尾隨，這才突然殺了一個回馬槍。
六個人，就像魏沿說的，商離不能再心存僥幸，隻能迎戰。
深夜的樹林，月光映襯，她看到隱於樹後之人，商家槍往前一捅，那人頓時躲開。可她的槍更快，已經來到那人身後，直捅入他的後心室。
商離拔出帶血的商家槍，“都出來吧，跟了這一路，總要有所交代。”
其餘五名死士陸續出現，麵對這名中年婦人，心中仍是存疑。這人到底是誰，到底能不能殺，若是殺錯了人，後果該由誰來承擔。
“你是誰？”帶頭的死士問道“你並非來自冀州，你主動求死，但我們為何要殺你？”
商離愣了，“你們隻殺來自冀州之人？”
帶頭的死士道“這與你無關。”
“這是你們的任務？”商離狐疑地問道“可我攔了你們的路。”
死士道“無可奉告。”
“她是一個人來的，現下一個人走，方才那人的打扮也非是征北軍。應是來自京中之人，主上吩咐過，除了開陽郡主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動，以免節外生枝。”另一個死士對帶頭之人小聲嘀咕，“莫要中計。”
原來蕭寅也有怕的時候，他也並非肆無忌憚。
商離收起商家槍，轉身上馬，還未揚鞭，那五名死士已經撲了上來。
不是不殺，而是不確定可不可以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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