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靜不愧是狼衛之主，殺人的手法又快又狠，公主府的侍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就像她對商離說的，她從來都是一個人，有了幫手反而是她的累贅。這樣的人，活得太孤單，不會輕易相信彆人。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旺盛。
殺人，活命——這是賀蘭靜長久以來的生存之道。
今日，不過是她生命中平常的一天——殺人，活命。
在龍城的狼衛沒有接到賀蘭靜的命令，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所有的狼衛聚集在公主府周圍，眼看著賀蘭靜跳牆而出，轉眼消失不見，一個個收回按在兵刃上的手，四散而去。
清河公主府陷入一片哀嚎之中，慕容婉在哭，韓充自賀蘭靜劫持韓槐之後，便一直沒有出聲。直到賀蘭靜殺死韓槐，衝出公主府，他依然無動於衷地看著在他麵前發生的所有變故。
韓槐是什麼樣的人，他這個當父親的又怎會不知。今日的變故，早就注定。隻是賀蘭靜的身手，連他府中的侍衛都擋不住。
“跟上她，查清她的身份。”韓充命令他的近侍慕容卓，“我要她給槐兒陪葬。”
死一個兒子沒關係，反正沒有大用，但仇還是要報的。
可慕容卓追出去半天，回來複命時垂頭喪氣，“稟主公，人跑了。”
“跑了？”韓充不敢相信這是慕容卓會說出來的話，“這是龍城，這是我大燕的都城，你身為飛騎之首，連一個賤民都跟丟了。”
慕容卓無言以對，可丟了就是丟了，“她身手如此了得，又豈是賤民。屬下方才問過了，她不是一個人進的府，還有另一名同伴的女娘。而那名女娘在混亂之時，不知所蹤。”
“兩名女娘？”韓充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的憤怒，韓槐的荒唐已經超出韓充所能接受的範疇。他生於大齊，長於定國公府，一言一行皆是禮教馴化下的循規蹈矩。他做過最出格之事，是叛離大齊，棄正妻楊寧與和嫡子韓凜於不顧。可他卻教出韓槐這樣一個不知禮義廉恥的兒子！
“槐特勤死了，相國準備拿什麼跟賀蘭氏聯姻？”慕容卓不得不提醒他，“這是國君之命，相國若是沒能聯姻成功，那便是欺君。”
“我兒子都死了，榕兒還未成年，如何能與賀蘭氏聯姻。”韓充看著韓槐屍體被抬走，眼底滾過一陣嫌惡，“對外隻說是那賤民搶不到吃食，拿韓槐泄憤。韓槐所行之事，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出去。即便是他死了，名聲也不能臭。他是我韓充的兒子，不能壞了我的門風。”
慕容婉驟然抬眸，“韓充，他是你兒子，你竟然如此待他！與賀蘭氏聯姻，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你讓他去呀！成就你的千秋大業！”
“我是要他去聯姻，但不是與賀蘭氏。你一介婦人，莫要胡言亂語。”
商離在龍城北麵的一處打鐵鋪子，找到已經換了裝扮的賀蘭靜。賀蘭靜在喝茶，小口地抿著，兩隻眼睛像是受了驚的小鹿，濕漉漉地打著轉。若不是看到她殺人時的狠決，商離定然會覺得她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女娘。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賀蘭靜對商離的出現表示疑惑，“狼衛的據點你都能找到？”
商離很坦然，“拓跋遲告訴過我，這麼多年都沒有換，看來還是很安全的。”
賀蘭靜繼續喝她的茶，“見到你要見的人了？”
商離點頭，“殺了你想殺的人，心情如何？”
賀蘭靜說“又殺了一個人而已，但這次是替天行道，說不上愉快，但至少慕容氏不會再與我賀蘭氏聯姻。我阿父也不用煩惱怎麼拒絕，賀蘭氏隻剩我這一支，誰也不能得罪。我也是為了賀蘭氏著想，不得不殺了韓槐。”
“殺了就殺了，沒有那麼多的理由。橫豎就是不想嫁，而韓槐也確實可恨。”商離羨慕賀蘭靜的率真，“我若是有你一半的果決，很多事情也不至於如此。”
“你們這些人顧慮總是太多，自尋煩惱。”賀蘭靜嗤之以鼻，“你想進那書房，進了嗎？”
“進不去。”商離把當時的情況與賀蘭靜一一細說，“書房比韓槐的命更重要，所以想進書房，需要的是韓充的命。可我並不想要他的命，我要的是證據，殺了就死無對證了。”
“殺了，拿到證據，指認你們想對付的人，不也可以達到一樣的效果。是因為他是你郎婿的生父吧！”賀蘭靜十分通透，“弑父之名，總是對你郎婿不好，往後在大齊朝堂之上，人人都要忌憚他。”
“你有聽說過我嗎？一個隻要議親，就會引發大火和不幸的惡人。”商離拿起案上另一杯茶，也跟著抿了一口，“公主府要操辦喪儀，一場大火應該不難。”
“確實是不難，但是誰去書房？”賀蘭靜搖頭，“你的身手不行，但我不識字，我進去也拿不到你們想要的東西，我隻會殺人。我可以幫你殺人放火，但偷東西我不在行。”
在龍城的第二日，商離找到開了米鋪的小米與麥穗。她二人現下是龍城細作的首領，負責消息收集與上報。商離親赴龍城，就是為了確認她二人的安全。
小米與麥穗並無異樣，米鋪照開，每日的消息交接也是有條不紊，沒有任何異動。
商離問道“韓凜人在龍城，就在清河公主府中，你們可知曉？”
小米搖頭，“屬下不知。昨日清河公主生辰，大宴賓客，並未看到韓少郎君出現。郡主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商離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冀州之亂前，北燕各處調兵頻繁，為何我沒有收到任何的異動？”
小米與麥穗麵麵相覷，“這不可能！早在異動之前，便已讓人快馬送至洛陽。郡主沒有收到？”
沒有！她什麼都沒有收到！
“你二人立刻收拾東西，聯絡城中所有暗樁，離開龍城。不得有誤！”商離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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