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對璧人離開之後,福生卻是拉著我往那對乞討的爺孫走去。
老者還在埋怨小孩沒能得手,但見兩個漢子走來,當下警惕道“二位這是?”
福生從脖子上扯下一根繩子,繩子的一頭係著一枚銅幣。
就在老者錯愕之下,他把那枚銅幣塞到孩子的手中,轉而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孩子腦袋。
那一刻,我有些動容了。猶記得福生說,他當年被師傅撿回來之前,也是這般大小,當時他在街上行乞,一連幾日都沒吃過什麼正經食物,整個人虛弱的馬上就要死掉。
就在這時,一個好心人丟給他一枚銅錢,也正是那枚銅錢,讓他吃上了一口饅頭,繼而才有命活到遇見他師傅的那一天。
或許是剛剛那一幕觸動到了福生,他從身上不知道哪兒摸出來一枚銅錢,笑著遞了過去。
就在福生起身之際,悠悠聽到遠處有念誦聲響起,一個叮鈴咣啷的胖道人,背著個大大小小的行囊,兩撇小胡子精致的一絲不苟。那胖道士臉上笑意盈盈,越發襯托出一股油光滿麵的福潤。
隻是,在看見那道士之後,我卻有些抑製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那道士聞聲看了過來,眼睛一亮,他抬手行了個抱拳禮,同樣也是笑嗬嗬道“許久不見,道友倒是越發的…嗯…壯碩!”
來人正是那祈福鎮裡送黃角,浮雲山上行逍遙的卜算方士方知有。
福生歪了歪腦袋,也跟著我們一起傻笑起來,這傻小子嘿嘿笑著,我揉了揉他腦袋,隨即三步並兩步,大步流星上前去到那方知有麵前。
“往事曆曆,如今能遇上故友,果真是緣分不淺。”
方知有臉上笑意盈盈,他看了看我,伸手又在幾年前同樣的位置捏了捏。
我知道這小子當年肯定是知道些什麼,於是詐他一詐道“彆賣關子了,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卻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臉上流露出遺憾之色,他道“小道也是僥幸,當日恰好算對了一些事,也有些沒能算到。”
我知他說的是什麼,但也已過去許久,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無所謂道“咱們邊走邊聊吧。”
方知有點點頭,他這時才看向我身邊的張福生,有些奇怪道“這是?”
張福生此刻愣神盯著一個小孩手上的風車,目光中流露出神往的色彩。
於是,我便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簡單說與他聽。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一所客棧內,在聽完我的敘述,方知有也歎息了一聲。他悠悠然吐了口氣,唏噓道“也是個可憐人。”
轉而他望向我,詢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理福生道友的事呢?紫府道宗一事牽扯過大,如果讓有心人知道他還活著,恐怕麻煩將不小。”
我有些猶豫,問道“神皇派也管不了?”
方知有搖了搖頭,他語氣有些猶豫道“管是能管,但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北境那邊打的火熱,而且有妖族助陣,這邊不少道家勢力被抽調去了那邊。神皇派作為道門大宗,派了不少門中弟子過去,而且最近各地也不安生。”
“妖族?”我有些驚訝。
方知有顯然是知道更多,他解釋道“不是隸屬南方妖國的,而是北邊,由煌國供奉的武皇一派手下的妖兵。”
我知道,北邊過了一眾沙漠荒原就到了一直有被稱為蠻夷之地的煌國境內。但武皇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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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投去好奇的目光,方知有繼續道“煌國不同於我們,他們供奉的武皇是一名實打實的妖王,國內也分皇帳,武皇和地司三種。皇帳自然是隻屬於煌國君王的勢力,地司有些類似我們這邊的地方藩王,但權力要更大,不過都是皇室宗親倒也算是聽話。而武皇一派則隻屬於那位被稱為武皇帝的妖王所管。”
供奉妖王,這種事情確實是我第一次聽聞。曆來妖便是被冠以邪魔的名稱,而道家更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所以,我難以理解煌國供奉妖王所圖為何?
不過很顯然,方知有所知也不多,粗略介紹了一遍,他繼續說為什麼神皇派無力管地府這件事。
“一直以來武皇一派都不會直接參與到煌國對我們啟國的戰事裡,但這次出奇的古怪。也是由此我們在開戰後半年裡便丟了關內,隴右。接連死了十幾位將軍,就連大將軍所在嫡係,全皆陣亡。”
不知為何,我在聽聞這些的時候,腦子裡總會想到當初那個和我一起遊曆山水的老人。也許,他在聽到這些的時候,可能會痛哭流涕吧。
收拾著情緒,我隨即問道“那天庭不管嗎?”
一兩個妖怪作祟,天庭放任不管還情有可原,但一整個妖國一樣的勢力對著人間虎視眈眈,那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方知有表情嚴肅,他道“這才是事情的關鍵。”
原來,早在許久之前,就有人往上稟報了這件事,可遲遲沒見著回應。
於是,便有人猜測,可能是這天上出了什麼事情。
神皇派也許是知道了點什麼內情,所以這才鼓動全天下的道門去守國境,同時也在布局防著南方的妖國。
關於這些,我竟然沒怎麼聽那麋鹿和鴉師爺說起,還是這件事連我也沒資格接觸。
於是,方知有的消息又讓我陷入了長久的思考,一時間,身旁的張福生,竟然像是燙手山芋一樣,讓我不住的煩起神來。
方知有也知道事關重大,也不好替我做決定,他想了想道“這些煩心事倒也急不來,不若先去看看宴會吧,你來時也應當瞧見,家家戶戶門前掛著紅燈籠,這江城首富可是每家都發了例銀,就為了這連掛三天的紅燈籠。”
薛家的出手闊綽其實也並不止於此,湖上遊船,戲台上到處都是在演那薛家公子與那被娶女子的故事。雖然我沒怎麼看,但從唱段中可知,這是段才子佳人的好戲。
我點點頭,屋外,無數炮仗竄上天際,劈裡啪啦一陣脆響,照應著底下千萬張麵孔,都一齊享受著這盛況。
閣樓上,披紅裝的女子正坐在鏡子前,手上沾著胭脂,一點一點的往嘴唇上抹去,一邊塗抹,一邊哼著歌。那是一首南方的小曲,因而曲調柔怯,悠久綿長。
她身後,一位年老的嬤嬤正幫著她梳頭,一邊梳一邊話家常。老嫗是薛公子的奶媽,從服侍大夫人到喂養小少爺,再到如今給小少奶奶梳紅妝。
等到老嫗告退,隻剩女子一個人留在屋中,她抬頭,望著窗外升起的一叢叢煙火,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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