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抹黑色似蜿蜒小溪奔來時,濃鬱的墨色早已不再是偽裝,那升騰的火上,虛幻著冒出來的煙霧扭曲著視覺,甚至能順著心意燃燒進身體裡。
福生不敢再看,他已經很虛弱了,此刻站在那裡也很勉強。
“道友,且退出陣來。”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待福生回話,便感到左肩被一隻大手抓住,而隨著一股大力從左肩處傳來,整個身子如同被人拽起。
艱難控製著身形的福生,頭暈目眩之際,望見了天空。
不知何時,那終日被雲霧包裹的蒼穹,如今已不見雲霧,不見日光。
他看見天上群星閃耀在墨藍色的陰影裡,一顆顆明亮如寶石的璀璨星辰似被人拿燭火照耀著。
視線恍惚間來到了天穹的儘頭,落在山頭的一角上,那是一顆明晃晃的燦金星辰,像是太陽般耀眼,卻隻如一顆流螢般渺小。而其身旁,依次有六顆大小不一的璀璨光芒亮起。
“北鬥”
福生落在陣外,突的感覺眼前一晃,亮白色的光充斥在他的眼前。
在狠狠閉眼複又睜開後,天上白雲依舊,陽光也從雲層縫隙裡隱約透出,而這一切都與先前一般無二。
陣法竟然可以影響視覺?
福生在退到陣外才看清,原來隻不過是方寸間,自己起身和落身之地在外界看來並無不同,可剛從兩界往來的他,可最清楚其中的變化之大。
“上請天官解天厄,本命降除精邪亂。四聖五帝濟世人,萬邪諸惡自歸正。弟子徐正英,奉請丹元廉貞星君。”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輕道士朗聲念誦道。他左手呈天綱訣,似以天地為筆,右手持劍負於身後。
“北極武曲星君。”一位年歲老矣的道士,虛發微張,他此刻雙手按劍,而身子微弓,似猛獸假寐,待時而發。
“陰精巨門星君。”又一位道士念誦出口,隨著他這一聲,瘦削的身影突的有微風拂來,也是那一瞬間,福生覺著眼前似有一堵高山立於麵前。
……
這四方五鬥陣,規模極大,且要命格相合。但就目前局勢而言,擺出個粗略的陣型即可,隻取其中困敵和殺敵的西鬥與北鬥,而大魁的位置由霍一齊頂替。陣法成型之前,戒律長老李一靈負責拖延,這幾乎行雲流水般的應對策略,不可為不妙啊。
隨著最後一聲“天關破軍。”一位身形蕭條的道士,朝前邁出了一步,而以他為中心,一道氣浪似劍刃,直指向那陣中的黑色火堆。
直到這時,福生死死攥著的手才略微放鬆下來,他從懷裡摸出一張黃紙來,顫巍巍的手勉強折著,同時嘴裡念起了收魂咒。
再小心翼翼將我的生魂放入其中後,這才敢大口喘著氣,他眼前一陣白暈在閃,這是先前神識外放,而後又在我的識海裡被那股黑火灼燒後的症狀。
我肉身已毀,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我都已經是個死人了,而張福生拚著自己也極有可能再變回一個傻子的份上也要從那灘危險至極的黑焰中把我救出來,如今,雖還剩下一絲殘魄,但顯然也幾近潰散。
福生低下身子,顯然再怎麼自責也於事無補。
他不明白怎麼短短數日,事情變演變成了這樣。“一盂…”福生痛苦的攥緊拳頭。
他身前似有一張大幕,將諾大一片區域籠罩其中。以福生來看,所有人都直直的站於原地,似風吹日曬的雕塑。但從靈視的角度,那張渾厚且透明如夢幻泡影的幕布後方,正迸發著激烈的鬥爭。
那是真正的仙術鬥法。
僵持的局麵下,守在外麵的還有幾人,看服飾打扮,應該隻是長字輩的道士。
在他們的攙扶下,福生被挪到一個看似更安全些的位置,其中有那擅長醫術的,先後檢查了福生身體,而後有些犯難道“誰帶了養魂丹?”
身邊眾人皆是搖頭,有個年歲稍長的問了句“有引魂香,能用嗎?”
那道士想了想,也隻道“先拿來試試吧。”隨即便看見那位留胡子的道士從懷裡摸出幾根不長但一聞便覺上品的香燭來。
接過了通體圓融,紅黃相間的香燭,那道士一邊引火,一邊吩咐道“把他放躺下,長餘,長終你們倆扣住他左右手的陰脈。”而後那點燃了的香燭被他放在福生的身側,那位擅於醫術的道士拿手輕輕引著燃起來的香煙,扇到福生的臉上,同時嘴裡念著咒。
“天地同生,掃穢除愆;煉化九道,還形太真……”咒語聲中,福生臉上的蒼白漸漸被正常的黃色取代,嘴唇上的紫色肉眼可見的消退,而心律也比之前要平緩不少。
見法子有效,其餘人也不免心情一舒。
除了這邊救人的,還有在一旁時刻注意陣內情況的道士。
雖然這些大多是道術不夠,但作為能跟隨長老來此的,必然不是庸人。其中不乏有靈感極其敏銳的,在觀察到內裡爭鬥逐漸焦躁,顯然已經死鬥上了,想必很快便能見分曉。
不遠處的山頭上,一顆炮竹升空,藍色的煙霧瞬間彌漫,在天空上呈現一個小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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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的人心中頓時一鬆,援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