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在它亙古不變的沉默裡,一個身影漸漸清晰並向著真實,堅定有力的靠近。
兩顆心臟在這一刻跳動的頻率變得一致。
我望向隱藏在黑暗中的他,而他也終於開始回應我的渴望。
“我是誰?”這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當作為一盂的我開始懷疑這一切的時候,那麼,我這個問題的本身到底是否有意義。
站在我麵前,但我卻完全無法看見的他,似乎便是那注定要來為我解答疑惑的人。我沒有聽見他說話,但耳邊有歌聲飄蕩,虛幻飄渺,仿佛霧氣鑽進了耳朵裡,又將靈魂勾勒出來。
那是種很特彆的感覺,就像一根羽毛在你心底裡撓動,你覺得渾身燥熱,卻又莫名的興奮。
在晦暗陰鬱的世界裡,當一股颶風撲麵而來,連帶著,我的身子也騰上天空。
就像是被一股怪力給托著,在搖晃間來到了一座熱鬨廢墟裡,無數人跪倒在地,旁邊的祭台上,有活人的鮮血,有死去的野獸。他們哀嚎,高呼,一聲聲嗚咽著的聲音,順著風,鑽進耳中。
蠻荒的歲月裡,祭祀是與神溝通的唯一方式,無數多懷著虔誠信仰的人揚起頭顱,將敞開的胸膛裡的熱血和因神明而跳動的心臟再次奉獻給了自己信仰的神明。
望著碎裂開來,但仍被人以粘劑粘合在一起的神像,那條象征著生死輪轉不歇,永遠匍匐在晦暗地下深處的黑色大蛇,一種奇異的悲傷縈繞於心。
空曠的天際上,赤色的火已然熄滅,無數惡意從空蕩的黑色窟窿裡鑽出,洪水肆掠的大地上,猛獸和人的屍骨混著泥土葬在了一起。
無數獨特的部族消失了,大地布滿傷痕,帶來光明的神鳥被囚禁於天空,祂的悲鳴響徹天地。
我沐浴在鮮血的河流裡,孤魂怨靈們環繞著,痛苦著,他們無可避免的走向了毀滅,連帶著那條不曾斷流過的河水一起,迎來了深淵。
建立在此之上的一切都化作飛灰,疾速泯滅。
而在此,我也隻能堪堪回首,回望向無數多的不甘與淒苦,回望著站在我麵前的那個女人。
“汐!”慶幸的是,在支離破碎的記憶裡,我還不曾忘記她。
可當我還未從短暫的驚喜裡獲得更多,她便隨著一切,如泡沫般煙消雲散。
現實冷酷的將我抽離,目視的一切都在崩塌,毀壞。
我想這就是身為最初的我,曾有過的迷茫。
存在本身的意義是什麼?
就算是神,也無法永遠的存在著。祂帶來的一切在結束時,也都是脆弱不堪,那麼,祂存在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世界,是想象中存在,還是在存在中被局限?
過去的過去是什麼,而未來之後的未來又在哪裡?
我思考著這個問題,冥冥之中,似乎有個人也是如此想著。
“一盂!”忽然間,我想到了福生,繼而耳邊聽到那聲來自他口中的呼喊。
我回頭望去,空蕩的世界裡,伴隨著這一舉動,四周開始有了些許變化。
這一秒短暫的幻聽,讓我有些失落的同時,嘴角不自覺的揚了揚。“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哢吧。
似乎有什麼破碎的聲音響起,而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的我,卻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念頭,回憶起了之前更多的人和事。
老邁臉孔下的方知有伴隨著記憶,他的臉被修補成原來還算年輕的模樣,而在他的目光中,我卻罕見的發現,有著懷明玉的背影。
也是這一刻,似乎才明白過來的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也許是真的對這些東西沒什麼感覺,一直生活了那麼些天,竟然沒能察覺到這小胖子隱藏在心裡的小小心思。隻可惜啊…
伴隨著那自動顯現出的懷明玉,站在她身旁,背對著所有人的,是一身帥氣行衣,腰佩長劍,一副高冷漠然模樣的楚清河。
在看見這位老友的時候,我心中有些愧疚但更多的還是懷念,我朝他抱拳,輕聲道“好久不見!”
而後,一個個或有關或有緣的人,從黑暗中冒出,霎時間便站滿了百十人在四周。
有胡子花白,一身破衣爛衫但頭發卻梳理的一絲不苟的師傅老道人。
有一身黑衣,戴鬥笠卻隻肯站在老道人背後不遠處的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