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魑魅,具是哭嚎。
福生沒做理會,自顧自向前一步踏過了那位的屍體,踩著道教蓮花輕步,就那麼一起一落,身子驟然間已至屋簷上。
地上哀慟的群鬼咒罵聲驚懼者不知其多。隨著時間推移,桌案上的一截供香陡然向下縮了一大截,那些來自四麵八方的呼喝聲竟戛然而止。
立在屋簷上的福生眼眸裡的灼白忽明忽暗了一下。
這一幕,他已經很熟悉了。
像是道教裡,一些個困敵手法講究自成一界,即心為身之籠,以拉取彆人神魂到某處心神戰場裡進行比鬥。
而隨著福生在真人境停留的時間越來越久,見識過的手段有的簡直聞所未聞,這一方麵對他而言是一種挑戰,而另一方麵也給了他極大的成長。
越是往更高的境界,他便越覺得,如果隻單單走一個路子,想要以力降十會實在太難太難,而到了後麵若要在同境中壓著彆人一頭,那便得掌握比彆人多得多的秘術和道法。
地府由來已久,哪怕受製於陰身,相必也不缺各類奇巧淫怪之術。之前交手過的蛇紀與權豹都是真人境以下,哪怕隻有半步真人的水準,也不是說就一定對更高境界的沒有反製手段。
而到了貨真價實的真人境往上,比如在麵對葉藏的時候,哪怕他施展了渾身解數也都隻能在對方的小小道場裡當個耐打的沙包,憋屈至極。
也是由此,福生才發覺,真人往上比拚的不僅僅是道法這麼簡單,更像是對某種既定規則的利用。
比如,福生能依靠道心從容不迫的停留在時間的間隙,能提前一定時間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情,能有效做出回應。
而在葉藏的神秘空間內,他的五感可以被輕易扭曲,而這種變化本身也和他利用時間空隙一樣是完全不講道理的。
“聖人之盜,是以盜天竊地?”福生若有所思的低了低頭,隨即,在陰影徹底籠罩這裡之前,一縷神思飄散出去。
黑暗徹底的降臨在這片靜默的大地上。
那些充斥著暴怒,狂躁,抑鬱,瘋狂的邪念如同雨後春筍般爆裂開來。
大地生長出無形的觸手,它們扭曲著腐化周圍的一切,又無時無刻不在向往著更廣袤的天空。
而在那片唯一的淨土,來自黑暗深處,一束光貫穿了黑暗。
靈竅洞開的福生手掐劍訣,他眉心上的紫金蓮花位置中央,一柄小劍一點點亮起,仿佛有力士在蓄千鈞之力。
“一劍”
福生雙齒輕叩,眉眼中的昏暗殺氣凝聚成型,而後那些細小的紅色慢慢被他手指上的劍勢吸引,紛紛變做流光眨眼間成江河奔流之勢。
當年宗政一心創出此招時,也是以一劍徹底斬斷了劍道的前路。
世上用劍之人在看過那一劍後再無動劍的念頭,他之一劍將整個武道的半壁江山毀去。
偌大武林裡,由宗政一心樹立起的山頭是那樣的高,以至於讓後來人竟生不起一絲攀登之意。
“一念”
福生眉頭豎立,數道雷霆從他腳下手心中迸發。
那一刻,猩紅的殺氣被雷霆裹挾,似有蛟龍出世。
而藏在黑暗深處,無數陰影變做呼嘯的狂風,肆意揮灑著憤怒,但這一切都在那道閃電麵前變得毫無意義。
如果,宗政一心還活著,那麼他大概會很欣慰,僅僅沉寂了幾十年,這個世界就又出現了一位敢於攀登劍道這座一望無際的大山的劍客。
閃電化作的風暴將黑暗徹底照亮,道心純粹,劍意正濃的福生一點點撕碎這方世界的裂縫。他手中什麼都沒有,但卻硬生生憑借著胸中劍氣掃蕩了一遍又一遍。
目呲欲裂的他將目光投向地下,在現實中,那個位置應該是武侯祠下埋葬著昭烈皇帝以及那位滿譽後世的侯爺屍骨的地方。
轟隆隆,大地一片哀鳴。
福生懸在半空,腳上蓮花垂落,他站在一瓣碩大無比的青蓮上,手上虛握著一柄三尺劍。
經由福生改良之後的一劍一心變得更容易操控也更不容易傷及無辜。這更貼近於當初一盂使用的一劍一心,如同摘葉飛花,輕而易舉。
這種打破原有劍意,冗雜了自己理解的劍招再頂著一劍一心的名號就有些不合適了。站在前人肩膀上的福生最終還是決定隻略改一個字,畢竟,這一招作為一心的分支,摒棄瘋狂保留大部分的猙獰,且能做到如臂使指,謂之一念再合適不過。
銀白的電花飛快清掃起戰場,哪怕此地化為鬼域,但在這世間少有的極剛極正的霸道麵前,也隻能選擇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