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二儀尚未分,溟涬蒙洪,如雞子玄黃之中也。蟠天際地,混陰淆陽。
此法非常,乃自然之道靜,天地萬物生。
…
在尚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界限,那始終溫暖著的世界,無法言喻的心安正如頭頂上的那顆看不見的心臟一樣,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的安穩跳動著。
我無法言喻,手上腳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那是一種長久下來的虛弱,仿佛天生一樣。
纏在我脖子上的事物隨著我開始動作越發的收緊,在狹小的世界裡,焦躁不安混雜在了腦海裡。龐大的像是一首轟鳴的樂曲。
來自“母親”的那雙手依舊溫柔撫摸著我,我與她之間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幕,而如今,連接著我和她的那條臍帶正纏在我的脖子上。
幾乎是依靠著本身的蠻力,我強行在腹中就要睜開那雙眼睛,而刺痛感迫使著我不要做出相應的動作。
“我”一個腹中的嬰兒,在母體內蜷縮,掙紮,仿佛就要破體而出。
而這一係列導致的後果就是那位“母親”開始從溫柔的呼喚變得大聲且急促,她的心跳和呼吸也都發生了變化,同樣,這反饋到我的身上就是供養方麵的不足,以及,同樣會心跳加劇以及體力上的衰減。
我無力的放棄了掙紮,有夠諷刺的是,明明我是想要逃生,可隨著我的動作,那看似宿命的枷鎖卻不可遏製的進行了收斂,這反而加速了我即將死亡的事實。
一個新生的嬰兒,一個在新生之前就將死去的孩子。
我將一隻眼微微抬起了一條縫隙,借此看見了昏暗的腹中世界裡,那奇異的紅色世界。
有手掌似的黑影貼在那層薄膜外麵,皮膚上的脈絡,如同小樹的枝椏沿著鼓脹起來的牆壁野蠻生長。
“這是…命運?”
我無法完全理解發生了什麼,似乎在某個節點,一瞬間,我本身和一個即將死去的嬰兒調換了雙方的位置和身份。
聯想到女人曾經告誡過我的某些話,這時我不可遏製的產生了一個又一個大膽的念頭。
阿天驕的身份到底是誰?能擁有命運相關的能力,除非血脈中也是傳承自那位白鳥或相近的眷屬才有這麼一種可能。又或者她部分掌握或擁有這方麵的權柄?再不然她也許是一支活化後的命運領域相關的權柄!
總之,這份能直接影響到我並關聯起來的神秘力量絕對不會僅僅是一位妖帥就能辦到的。
透過那雙眼睛,我窺探到這隻嬰兒即將死去的現實,那些灰霾的空氣彌漫在了它的身邊,仿佛有一個無情的家夥在暗處狠狠盯著它。
我不清楚嬰兒的死是否會直接作用到我的身上,但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有能力和必要去做出一些嘗試。
睜開眼的同時,我腦海中不斷蘇醒的記憶和知識就在不斷重刷著這顆剛剛成型的幼小腦袋,刺激中,孩子本身也開始產生各種扭曲的反應。
龐雜的信息將腦瓜都填的滿滿,以至於隨時會有一種炸裂的錯覺。
我努力操控起這個孩子的身體,讓他的手習慣於被意識所操控。
外麵似乎又多了許多人,來自薄膜外的世界嘈雜且喧鬨,那些聲音的來源我分辨不清,但明顯有了一些不妙的預感。
惶恐幾乎是發自內心,我仿佛已經感知到命運的玩笑即將迎來結束。
但我還沒能擺脫困境,眼前這個孩子,“我”本身還在自救。
然而伴隨著下方世界的一陣蠕動,我聽見一聲淒厲的嘶吼,它來自上方,那顆顫抖的心臟上,來自“母親”的口中。
砰砰砰的心跳聲裡,我感覺供給著我養分的那根臍帶出現了短暫的停滯,這在幼兒的身體上所產生的反應尤為明顯。
那是一種無論怎樣都無法汲取到空氣般的可怕感覺。
“我”的身體不可遏製的開始了抽動,手腳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大,以至於纏繞在我脖子上的臍帶也愈發收緊,勒到了我皮膚下,觸碰到了我脆弱的骨頭。
“再這樣下去,我還沒被憋死就先把自己給勒死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逝,我嘗試著想象自己去運用鏡花水月裡的某項能力,但記錄下的這些力量都太過霸道,釋放之後,可以確認的一點是母體會當場死亡。
我還在思考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那些包裹著我的液體紛紛從下方的某個通道飛速離開,而那層薄膜貼近著我的麵龐。
一雙手包裹住了我的腦袋,它溫熱但又帶著些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冰涼。
從它觸碰到我的同時,一種來自靈魂上的接觸讓我開始感受到了害怕。
“用力!用力!”
外麵,穩婆說著,她腦袋埋低,眼神像狼一樣凶惡,在這一刻,她的內心被煩躁被壓抑所填滿,她想毀滅這樣一個生命。是的,一位負責接生的穩婆,竟然在接生的過程中產生了想要殺死一個生命的這種念頭。
當然,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想,實際上她確實如此乾過。
儘管成功接生下一個嬰兒所獲得的報酬和失敗後留下死嬰是不一樣的。但,她並不過分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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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她都在尋找一些擁有天生靈智的奇特孩童,這些嬰兒身懷某些特異降世,而在未生下來之際便死去,其心中往往懷著某些不甘願。這是用來做靈童的好材料,往往,十胎百胎裡也難遇到這樣一個。
今天,從她看到孕婦以及觸碰到這個嬰兒開始,她便有了一種預感,這個孩子很可能就是她苦尋多年所要尋找到那種降世神童。
“快出來了!不要放鬆繼續用力!”
穩婆的眼睛隨著那孩子慢慢探出的腦袋,一點點睜大,進而露出一絲的狂熱。
沒錯,絕對沒錯,這是一位絕頂好的材料!
穩婆在構思著怎樣不著痕跡的讓這個新生下來的胎兒在以一種不引人懷疑的方式死去。
而就在這時,那孩子睜開了眼睛,它用一雙蔚藍卻冰涼的眼眸注視著這個新新世界上第一個和它交彙的人,然後,孩子那皺巴巴的小嘴竟然自動張開似乎是在訴說一段文字。
那邊,“母親”似乎已經疼得暈了過去,她滿頭大汗,床上被褥上都是濕漉漉的一片。
昏迷之前,她隻感覺下麵撕裂的傷口處似乎又一個生命正在往外滑落,她直覺的意識到那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已經再生不出一點氣力了。
“孩子…”
這是她昏迷前最後發出的一段聲音。
鏡花水月雲夢謠
一瞬之間,穩婆似乎被某種事物迷住了心神,她的表情呆滯,進而手上動作也開始卡頓了下來。
借助麋鹿可以使人致幻的能力,我強行改變了對方的認知結構。在接觸到她的一瞬間,來自靈魂上純粹的觸碰給了我反饋。
這個人絕絕對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她的心靈已經被汙染,靈魂沒有一處是乾淨的。在她手掌伸出的那一刻,來自我和這個嬰兒身上的命運紐帶似乎即將走到儘頭。
那裡,我看見衰敗的斷崖,迷霧般阻止著我的腳步。而在我的手邊,那個還未出生的嬰兒正好奇的眨巴著眼睛,它看著我努力要把我往那片斷崖下去帶。
釋放完雲夢謠的我,最終被命運拉扯著,與這個嬰兒道彆。
我看著嬰兒留在原地,它站在斷崖的邊緣,回過身來望著我一臉的茫然無措。
我張大嘴巴,雙手做喇叭狀,對著它大喊“媽媽!”
這是我最後能為它做的了。
轟的一下,我從似真似假的人生中走出,進而回歸到了那場夢境前。在那裡,大殿司站在原地,一道陰暗的簾幕格擋在了我和她之間,一如往常,我能透過她背後的光亮看見屬於女人的影子端莊的站在那裡。
而她的身邊,依舊是一頭紅發,個子不高的大妖王正翹著個二郎腿身子歪斜的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