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十神的秘密,你解答的怎麼樣了?”
作為玄門中最重要的秘密,各係之中即在總結其中規律,也在提防著同門的覬覦。
貴為正財的那位後知後覺的爬了起來,他用一種不耐煩的態度,看向自家那已經不受控的陣圖核心區域,臉上猶帶有後怕的樣子“直接點吧,我現在沒心思去猜你的啞迷。”
欺天笑了笑,也不再故布疑雲,她用一種輕便又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乾練,嗓音清亮道“天宮秩序下,凡天生萬物皆有定數。天上將地上比做魚塘,而以千千萬凡人生死養浩瀚氣運以補天命。”
是的,這世間多少年了,至今都不曾出現過一位乾乾淨淨的人間仙人。
頓了頓,她換了種口吻,用一種傳教般的語氣,看向皺眉等下文的宋明理,“但是,自太上遊曆凡塵,先後在天南,北域,中洲,西垢等地廣羅弟子無數,後繼十人皆得真傳,然破除天理又何其難也。”
說這話時,她目光幽邃,仿佛這句話不是她本人而是更為古老的一個靈魂在輕聲謳歌,眺望向極遠處,如同墜星般的萌黃色星火,仿佛一顆尚在幼苗時期的太陽。
…
剛撤一步的正偏印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東方。
日出角曦,天明東南。此為異兆,且大吉!
沸騰著的藍白海洋下,大片大片熱氣聚集在一塊,彙聚成的形狀總讓人聯想到一顆顆凸起的眼球。
不需要太陰額外的提醒,侍立一旁的散秧身子一矮,如同一陣風般消失於原地。
坐在某處山腳旮旯裡的幽月並未走遠,實際上,不論哪一方贏他們都有賺頭。作為在兩頭倒騰的中間販子,他們既然能把張福生的情報賣給朝廷,自然也能把朝廷的計劃也以不同的渠道銷贓給地府。
至於得罪這兩頭都後果嘛…
開玩笑,作為曆年來被重點打擊的邪教組織,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受到彆人的排擠了。
“不過,選在天庭平息內亂的這個時間,真的合適嗎?”
黑暗中,接連走出的一位位身影,或年輕或老邁,或男或女。這其中,關於他們的身份,哪怕是在稽查司的文庫中記載也不多。
沒有去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諸位同僚,幽月聽到身後有個空穀幽蘭般的絕妙聲音,微微側目便見餘光旁已然站著一位衣袖飄飄的仙子人物。
她麵容滂沱頗有北地女子的那種大氣,雖眼神柔媚且以粉妝修飾但臉上棱角分明,一雙彎刀柳葉眉上挑,一對明眸搭皓齒,白蔥入雲瘦消如墜。
幽月自是知道,這與顧湘君一般無二的女人乃是披著人皮的狐狸,他素來對此等人物沒什麼好的觀感,當日借著天尊給的秘藥當著張福生的麵盜取顧湘君的命運,老實說得罪那家夥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可天尊似乎對她頗為關照,不僅將空缺的朧月壇壇主位置賜於她,甚至還準許她以令官的身份知曉其他壇主的具體位置。
如今,她來此多半也是得了授意。
“天尊口令,讓地府,奪取張福生。”
幽月掃了眼周圍那幾張新麵孔,他沒去問這樣做的理由,隻是雙手合十,在自己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口中回應道“是,無上黑蓮天尊。”
…
一場大夢,將韓夢琦拉到了某段不屬於她的意識體中。
原本在和爾丹青鬥法中,她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可在那位老人將一滴墨汁傾倒在自己麵前的古琴上時,一聲錚鳴將她拉到了這個世界。
在這裡,無數蜂擁而來的線將她的身體填滿,繼而,燃燒的灼熱充盈卻沒有撕碎她的意誌。
火焰,仿佛成為了她身體裡的一部分,更準確的說,她在那一刻自己以及變成了炙熱。
某道身影正站在前方,對她投來了凝望。也正是如此,韓夢琦才察覺自己不僅僅是在夢境,更是由此看清了那條困惑已久的道路。
“去尋找光”
那聲音如火爐裡悶熱的氣流,震的整個世界都在沸騰,但那話不是現在已存的任何一種語言,卻毫無阻礙的將意思傳遞到來這兒的韓夢琦心上。
“你是誰?”
韓夢琦揚起頭顱,那個虛幻的身影似乎隻是她心裡留存的某種映像,並不真實,甚至不一定存在。
“去尋找光”
那身影重複念叨著,如同一具沒有智慧不會思考的石像。然而,穿過那道身影,韓夢琦看見,一條清晰無比的道路呈現在自己麵前,與之相對的,在這條路的下麵,火海中,無根無垠的水浪翻湧著波濤。
她下意識的想到了壓在她們偏官頭上有數百年之久的那個圖騰,也是瞬間,她似乎明白了麵前的偉岸身影,隻是,那條注定走向毀滅的道路並不是她所追求的。
仍由炙熱的浪潮將自己吞沒,意識融入到火焰之下那片深沉無垠的海水中。
“師傅!”
一聲急促的呼鳴將韓夢琦喚醒,勉強分出一部分心神控製肉體。此時的她,精神被撕裂在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裡,勉強保持著一種微妙平衡,韓夢琦透過自家徒弟的視線,看見了遙遠天邊,那抹掙脫束縛後,搖搖欲墜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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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告訴她,隻要拿到那個東西,所有的一切都會迎來解釋。
而代價嘛…
離此不遠,同樣注意到這兒的還有那尊莫名其妙出現在此處的陰帥。
周圍景象飛速略過,韓夢琦搖晃著的視野中,似乎察覺到了某個白點,那是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站在樹下投來的窺視。
眼睛微微眯起,韓夢琦用咬牙切齒的口吻默默呢喃道,“欺天”
果然,這個老狐狸不會就這樣放著她不管。或許,在她心裡真有那麼一瞬間的想法是放棄那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不管不顧的跑去逮那家夥,但這也隻是想想。
外人看來,偏官已經瘋了隻不過是徹底還是不徹底,但隻有正官夏天恒才算真正理解,她所謂的瘋隻是為了迎合十神中七殺的本質。
“官鬼或被論言凶,而令喜忌為己恕。”
深吸一口氣,將周身上那愈演愈烈的寒意逼退,她此時激戰過後氣息尚不平穩,而加上精神處於被分割的狀態,單獨麵對一位完好如初的陰帥肯定討不得好。
既然,天上已經不打算袖手旁觀,那她自然也不介意拉更多人下水。
心念急轉間,但見這位衣著不得體的美貌女子唇齒輕叩,繼而雙指內扣臂膀反卷,口中奉念有詞,是曰“神北行,先除水道,泱通仄禹。地反其宅,令欶鬼祟,斬殺不詳!”
此為神判令,乃太上座下靈寶大法師親啟,後為薑尚討神官維穩,而今千載塵封,非王非後莫不敢如此吟誦。
今,偏官後人有幸得道,有鬼祟貪念,而以神判罰之,恰如其分。
散秧虛幻的身影從霧色中凝結,他的身軀完全由某種不可視的洪流組成,隻是窺見便覺心神不寧。
“哪裡逃!”
同樣的斑駁縫隙,幾乎張滿連接著韓夢琦和那道火星中所有的通道,然而也是如此,來自穹窿頂上,一聲威嚴且極具壓迫感的聲音響徹天地。
“放肆!”
洪水破堤般,無數連接著虛空的黑線被一齊斬斷。
來自九天之上,那座不知幾多高的瓊樓玉宇處,一位衣袍赫赫,麵目不詳的天人手持玉笏,自上而下如看螻蟻。
散秧見著那人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跑。
神仙之上,大羅金仙已然是極限,其不為五行所縛,遊離於因果之外,道生萬物而與其有係,其為一也生萬。其為天真也是自然。
此等差距已不僅僅是螢冥點燭與日月星辰。
也隻有這時,散秧才算記起那些久久不願踏進黃泉路上的不甘客也在此刻如自己麵對蒼天時,一樣的心有憤懣而無力回天。
但,這也隻不過是幻象而已!
“破潰!”
黑紫色的陰影籠罩天際,無數細小花紋,如同會閃爍的條碼,流水般彙聚,繼而一隻手掌遮天蔽日,將那天人影像捏碎。
所謂天道製衡,不單單是幽冥之人會受影響,上到天人金仙,境界越高,壓製越為明顯。否則,當初就不是張福生去輪回鏡前放置那枚禦令,而是紫微帝君直接踏碎淩霄率百萬雷軍殺到。
雖然,比預想中的還要快上那麼一些。人間局勢有多亂完全取決於天上那些大人物們打的有多凶。
關於天地大劫的說法由來已久,最早能追溯至道祖時期。而為了應對這一危機,天上各派早早的開始了準備。
當然,在他看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其實和人間豪門貴族也差不太多。本該眾誌成城齊心應對危機,但眾神卻因此產生更大的嫌隙。
以他的權限知道的尚且不多,因為,有些大人可能打一開始就並不看好這場不知為了什麼的準備。
最早,和紫微站在同一條戰線裡的便是娘娘,千百年來,雙方打造了幽冥特有的十八層世界的架構,運作體係也是由各種天官幕僚協議敲定,可就在不多日前,地府方意外察覺到了紫微計劃不為人知的部分麵貌。
原來,在很早之前,帝君就打算以犧牲整個幽冥界為代價,撕裂出新的三界,並將地上的一部分改為裡外兩層,儘最大可能將整個天界護在中間,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古老預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句話瞬間就如尖刀般刻在了散秧的心中。
深吸了一口氣,將意識完全投入到那股無法理解的信息洪流中,以他對自身天賦的了解,在小半柱香內將此區域裡天道施加在高位神靈上的影響調控至最強不成問題。
雖說在神河盟約之後,想要越界挑戰高位者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但,隻是拖一拖的話,倒也並非做不到。
…
“動手!”
盯著那塊地的也不隻是欺天,同樣,為了一個張福生而早早聚集至此處的黑蓮教眾也開始了他們的任務。
當然,在這種環境下,除了擅長遁形的幽月外,其他壇主隻怕剛踏足就會立刻被人給鎖定。也是如此,在局勢急轉中,這幾位才敢露頭聚在一起。
既然是要將張福生送還給地府,那麼,首要的就是排除掉天上那兩個可能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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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有一批不速之客盯上了自己,梟的目光變的銳利,位於他身前的正印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倒不是他還留有後手,而是對待合作方的突然反水已經處變不驚。說成人話那就是,麻了。
跑…
正印看了眼已經快被吞沒了的紅色血潮,勝負天平已經不言而喻,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逃了,可也就在他正這麼做的時候,眼角沒有來的撇到了地上某個不著痕跡的人影。
向來膽小怕事的欺天,竟然還沒有跑。雖然明知她留在這裡的隻是一具分身,但有的是辦法能通過這一具早就死的不能再透的屍體追查到本體的蹤跡。
既然她敢冒險,也就說明事情仍有轉機!
這個想法隻存在了短短一瞬,正印便放棄了,比起把自己的生命安危托付在一個看起來有些荒謬的可能性上,他更願意繼續等待下一個時機。
“撤!”
正印的話落在身後那人的耳中,而對方臉上則閃過一絲遺憾,或者說輕鬆吧。
見這邊的人識趣,幽月等人也鬆了口氣,他們這裡,除了他和伶狐外,其餘人都是新補進來的,實力都未必能夠得上真人境的末尾,對於攻堅而言,兩個偏輔助類的真人還真不夠人家手持利器的喝上一壺。
索性那二人的離去減輕了他們不少壓力,唯一需要提防的也就是地麵上那個叫欺天的家夥。
這可是被天尊反複提及過的名字,也是人間勢力中最大的一個變數。
四下遊弋著目光,不出所料,幽月果然丟失了這個人的視野。
這個狡猾的如同狐狸的家夥,藏在暗處可要比站在他麵前更有威脅。
就在他們準備好要接管天上的戰場時,那些散亂在外麵的猛鬼浪潮卻好像被人引著,不知不覺中已經圍了過來。
更南一些的位置,接到總長指令的稽查司部眾,默默將一批又一批的屍鬼引到指定地點。而默默看著這一切的江千鶴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