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陰晴不定,這給一些靠天吃飯的小農商們可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前幾日大雨滂沱,下垮了中遊堤岸上的一座大橋,工人們不願冒著大水搶修,河岸上擠滿了前來爭論的行商,可這兩邊都有自己個的理由,本來作為調停的地方小吏倒成了雙方泄氣的矛頭。
索性,這雨下了半旬便停了,但修橋可得些時日,於是作為中繼站的藏馬鎮也迎來了一波熱鬨。
…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酒館裡,有個喝的醉醺醺的家夥一時興起,高聲唱著。
來這喝酒的大多都是附近遊手好閒的,也就因為前陣子大雨衝垮橋麵,這裡才多了一些買醉澆愁的新麵孔。
掌櫃的聞聲一臉緊張的從後堂走到了前廳,他倒不是怕這客人喝多了鬨事,畢竟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人家外地來的怎敢在彆人家地盤惹事生非。他怕的是這酒鬼念的這詩招來不該招的人。
鬥大個廳堂內,除了些看熱鬨的竟沒幾個真懂這喝多了嘩眾取寵的醉鬼,嘴裡在念叨什麼。
也許是念久了覺得寡淡無味,那醉漢砸吧了幾下枯唧唧的嘴,身子一搖一擺的往櫃台那邊走去。
一旁看熱鬨的小兒被掌櫃的從後麵輕輕踢了一腳,這才後知後覺的在眼色逼迫下趕緊跟前攙扶上去。
“誒,這位爺,一共一錢一十五文。”
醉漢嘴一歪,手上一揮卻沒推開那好心來扶的店小二。
“我不付錢,我還沒…還沒喝完,不付錢…店家,再來兩…兩大碗燒酒!”
店小二無奈回頭看向掌櫃,那店家也哭哈著臉,無聲歎了口氣正要上前來講道理,突聽的酒館裡有人喊了句“地震了?”
空氣裡躁動著,原本擺放在桌麵上的水杯茶盞不自覺的紛紛搖晃,那聲音讓不少人感覺到了陌生與不安。
雖說河東道這裡地震不常見,但也絕非沒有。
有縣誌記載,“太宰年份,東道北大震,累百裡有餘,害千人不止。”
然而,有那見多識廣的卻率先聽出了不對,這震源並不均勻,倒像是一柄柄大錘狠砸地麵。
隨著越來越多往外出走的人,漸漸的,有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那是踏破平原,腳踩黃沙的軍伍甲胄,那是一匹匹高頭戰馬的鐵蹄鳴唱。
藏馬鎮外,大批鐵騎縱馬而來,這樣的景象並不多見。早在王朝定圖之初,軍伍騎士非征召不得成建製披甲過境。
而今,不少人遠遠瞧著,其中有人琢磨著難不成是北邊的蠻子又打過來了?
比起一般民眾們的擔憂,最是坐不住的要數那位縣令大人了。
在屬下稟報之後,原本身有不便的老縣令立馬手腳利索的從他那溫柔鄉裡爬起,一連呼哧呼哧的穿衣上轎,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趕到縣城門口。
大雨過後,空氣中仍散佚著泥土的味道。
站在一幫小縣城官員麵前的是數百名甲胄鮮亮的將士。能率領這樣一支百人規模的騎兵,為首的應當是一名尉官。
但讓人捉摸不透的是,站在隊伍前的既不是身著甲胄的將領,也不是打算前去遞交公文的小兵。
一名身著胭脂紅衣的美貌女子正立於軍伍最前方,而在這名仙女般的奇女子身後的則是一位麵貌古樸的白衣道士。
女子身份如何並不好說,但這白衣道士卻是好認。且不說頭頂粉翠蓮花冠,便是身上穿的繡金絲白子道袍,其用料便不是一般道館能出的起的。當那位在官場混跡少說也有個十來年頭的小小縣令看清那人腰間係的道祿時,便已然心領神會。
“張天師,顧姑娘,末將隻能陪同至此,恕,不能前送!”
二人身後,一位國字臉的軍官抱拳行禮。
還是一身紅粉大掛的顧湘君回以抱拳,而後很不給麵子的對著身旁那個生麵孔的道士喊了句“張保真,你師兄隻讓你送我到河東道,沒讓你一步不離的賴在我身邊不走吧?”
那位姓氏與天師府本姓同根的白衣道士一臉為難的低聲下氣道“掌教師兄說是這麼說,但於情於理,小道也得護好姑娘周全,起碼得看著您安穩返回。”
安靜聽完的顧湘君,強壓下那欲言又止的措辭,她是真的煩這群整天掌教掌教念個不停的白豆腐。
“你願意跟著那就跟著好了。”
眯起眼睛的顧湘君,轉過身不去看那禮貌的有點過頭的小道士,她於心裡默默補了一句“等我找到那隻糟了瘟了猴子,第一個就是解開那些狗屁倒灶的什麼爛情緣!”
不過,天下茫茫大,顧湘君深吸了口氣,她的視線從那灰茫茫的天漸漸落到大門口外那一眾老實巴交站在那裡的官員身上。
“隻靠那所謂的命裡紅線,真的能找到嗎?”
…
酒館裡的酒鬼還醉醺醺的嚷嚷著“怎麼沒酒了。”
其餘客人卻都沒了心思,尤其是老板,他這一天天的生意還湊合,要是真是什麼官兵來了,那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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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個麵如黃紙瘦不拉幾的小個子扒開人群快步走到那酒鬼身邊,在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下,這個小個子搖了搖已經喝的醉醺醺的酒鬼肩膀,繼而似咒罵又很無力的低頭啐了一口,將這酒鬼扛著,要往門口走。
眼尖的夥計伸手就去攔。
“誒,你還沒給錢呢!”
瘦小個子抬眼撇了那夥計一眼,用一種吃力的語氣低聲問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