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朝陽外婆忽然感慨“你對你妹妹真好,不像隔壁黃二娃。”
隔壁黃二娃前天剛跟他三妹打了一架,一樣是因為妹妹回娘家拿東西貼補夫家。
八十年代大夥兒都不富裕,孩子又多。成都平原雖然富庶,但農民人均耕地隻有七分半,每到年底家裡糧食吃光,日子過得就惱火了。
黃三妹也窮得不行,跑娘家來求援。黃母趁黃二娃不在,把家裡大米裝了一麻袋,讓老三快跑,彆讓你哥逮到。
誰料黃三妹剛走到村口,迎麵就碰到黃二娃,兄妹倆就吵了起來。
然後,黃二娃就把黃三妹摁地上捶了一頓,氣得他們母親到現在還躺在床上哭,兩天水米不進。
孫朝陽舅舅道;“媽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和妹妹都是你肚子裡落下來的肉,真正的血脈至親,她要什麼我能不給。她挨餓,咱陪著就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貧窮讓親情都變得淡漠,但這點在他們之間並不存在。
舅舅“老這麼窮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當過兵,有了見識。現在是民兵連長,又有力氣,家裡還有些積蓄。我琢磨著咱們山裡頭不是有頁岩礦嗎,那可是燒磚的好材料。永福和月娥都是磚廠的老工人,熟悉這活兒。聽月娥說永福腰出了問題,心臟也肥大,以後估計上不了班。要不,我弄個小磚廠,讓他們過來指導指導?”
外婆“他們在廠子裡都是乾體力活的,懂什麼燒磚?”
舅舅“他們不懂可以讓廠子裡的工程師什麼的來指導指導啊,該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咱也不虧待他們。”
孫朝陽外婆跟兒子抬杠“人家好好的國營單位工程師,為什麼要指點你,那不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嗎?再說了,政策一時一變,就拿我們生產隊這幾十年來說吧。今天說分土地了,明天又搞集體農莊,後天又包產到戶,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媽心裡害怕啊。”
老太太經曆了幾十年風風雨雨,確實很擔心。
舅舅心中也沒有底,想了想,道“我明天進縣城給孫朝陽打個電話,問問國家政策,再讓他給我寄點燒磚技術的書回來。他有文化,北京又是大地方,應該比我懂。”
打電話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尤其是長途電話。
舅舅也就是抱著碰運氣的想法去試試,如果打不通就寫信。
孫朝陽每月會給舅舅和外婆寫封信,寄點老人家愛吃的零食,信中留了通訊地址,還有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是音樂公司的。
孫朝陽舅舅等了不到半個小時,竟然通了,而且孫朝陽竟然就在電話那頭。
對於舅舅要辦磚廠的事情,他感到很高興。在上一世,舅舅八十年代也有過這個打算,籌劃過一段時間,但後來卻改了主意。當時,生產隊的某人在成都建築工地乾活,每月二十多塊工錢。工地上缺人,於是他就跑回村把舅子老表弟兄都叫過去了,很不幸舅舅也在隊伍當中。於是,本來要成為像《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安那樣的企業家的舅舅就此錯過了一場財富機遇。
孫朝陽急忙對舅舅說,現在國家鼓勵私營經濟,作為公有製經濟的一種補充,你大可不必擔心。現在的政策是越來越鬆,再過兩年就會全麵開放。不信你上街看看,街上那麼多做小生意的,給大家的生活帶來多大方便,難道把他們都給抓了,大家在退回去過以前的苦日子,那不是開曆史的倒車嗎?
舅舅連聲道,朝陽你是大作家,又是國家乾部,比我懂政策,你說能乾,那我就乾起來。
孫朝陽說,開磚廠的書我托人給你買,我爸爸媽媽一把年紀,他們又不懂技術,能幫你什麼忙,再說了,過兩年我還打算接他們到北京養老,一家人團聚呢!至於技術人員,舅舅你忘記了,我也是磚廠出來的,到時候我給你一個名單,你去請他們兼職。對,都是技術好的,而且又缺錢的那種。
舅舅“這年頭,誰不缺錢呢?”
孫朝陽又聽舅舅說到父親的腰椎間盤突出,心臟也有問題,大驚,忙說,好好好,我知道了,過年的時候我抽時間帶他去醫院看看。算了,我現在就去打聽,舅舅,不說了,不說了,等我寫信給你。
又過得十幾日,元旦剛過,北京的信來了。
是孫朝陽的,隨信還有四本機磚廠的技術資料。另外,還有一張彙款單,彙過來五千塊錢。
看到彙款單,孫朝陽舅舅腦殼嗡嗡的,手心腳心全是冷汗,這可是城裡工人十年的收入。
他又給孫朝陽打電話,電話奇跡般地通了,外甥很巧地就在電話那頭。
舅舅說“怎麼寄這麼多錢,我有錢,夠開個磚窯的。我不要你的錢,等會兒就給你彙過去。”
孫朝陽“既然要乾,就乾個大的。弄什麼小磚窯,直接拉電線,上機器。咱們親兄弟明算賬,錢不是給你的,是入股。”
舅舅唾了一口“什麼親兄弟,我是你舅舅,孫朝陽你沒大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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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朝陽壓住笑聲“對了,入股的不是我,是小小,要謝你謝小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