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是血,身上是孔,黑羽淪為背幕,鴉鳴聲碎在壞的筆頭。
簇簇烏鴉群中,畢建波嘴裡不知道在念著什麼,隻是拿了根圓珠筆,爬向宛若兮,在她麵前瘋狂揮動筆頭。
他咬著牙,臉上儘是後悔,用劇痛的身體遮著宛若兮的頭部,拽著她的長發爬,一點點摸向玻璃門。
黑色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與塵,冰冷而駭人的觸感,透過布料直達心臟。
很快,烏鴉叼走了筆,但還有五根,五根活生生的堅硬的紅筆。
這些人,這些在玻璃門內的人,可真是一群惡毒的學生,以後,以後一定要全部開除學籍……
此時,畢建波麵色難看,憋屈地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要救人,可能是不甘,也可能是賭氣。
反正都來到外麵了,不做點什麼,豈不就白疼了麼,這也太不劃算了啊!
媽的,哪有什麼善良,一切都是為了優秀教師,優秀教師,優秀教師……
那顫抖的染血的嘴唇中,念念有詞。
“老師,頭發…疼……”
突然,後方像屍體一樣的宛若兮動了,發出微弱的聲音。
“多大了,給我忍著。”
畢建波見她還沒死,板著張臉說道,隻是爬得更賣力了,冒著危險後退一點,換成了單手拽著衣服後領爬。
三米,兩點五米,兩米……
遠處,突然又湧來了一大批烏鴉,加上原先就存在的,簡直把教學樓門口,圍了個嚴絲合縫。
似一碗豆渣,光影,被絞得斑斑點點,支離破碎。
聽到逼近的聲聲嘶鳴,畢建波閉上眼,猛地擠動眼皮,整個人都因恐懼,而不能控製地顫起來。
光看地上的影子就知道了,襲來的烏鴉簡直是數不勝數,遮天蔽日了都!
如果說剛才有機會逃進去,那麼現在,那個機會,已經被這地上的黑影,壓縮到了無限小的地步。
“老師…怎麼感覺您在抖……”
“我…我沒事,你把眼閉上……”畢建波不受控製地板臉,然而聲音都在打顫。
“嗯……”
玻璃門內,隻是不知道,這層玻璃還能堅持多久。
眼睛突然火辣辣的,一眨。
陸皓恍惚了下,他感覺很多人很壞,但不在真正的生死存亡的時候,都不知道他可以壞得這麼徹底。
畢建波不一樣,平時很壞,風評特彆差特彆差,但現在,為什麼敢站出來,難道他不怕死嗎……
被踹到外麵後,為什麼還沒有絕望,為什麼還沒有罵娘,而是在烏鴉堆中,拚命拉宛若兮爬進來。
為了優秀教師…為了優秀教師…他媽的是為了優秀教師……!!
畢建波心中要吼出來,他眼睛好疼,但絕對沒有流淚,隻是看不見光了,身影漸漸消失在烏鴉群中。
所以,其實什麼也沒變麼……
自己不出來,宛若兮會死,自己出來,宛若兮依舊會死,隻是多死了一個人。
說到底,還是虛榮心在作祟嗎……
烏鴉的黑吞噬了一切。
“我說,真有人這麼傻嗎?”玻璃門中,苟鮁感覺好笑,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地攤了攤手。
這種爛大街的戲碼,竟然真遇上了。
“閉嘴。”一旁,朱獁閉上眼,他攥拳,深深呼了口氣。
“喂,開門!”
與此同時,陸皓抬了抬頭,突然道。
“你說什麼?”
聞言,朱獁揮著拳頭過來,不為彆的,隻是他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單純想找個東西發泄一下。
陸皓不禁後退,王僖也是,他其實對於這種欺淩一直非常畏懼,總不敢還手,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想著早晚會報複的。
但,哪怕有了忌之能,他都跟怪物肉搏過幾次了,竟然忘了報複的事情,簡直是慫到不能再慫的事了。
是因為依舊怕這些人。
還是說,自己壓根就沒有血性。
陸皓默默地想,他看著玻璃門外,烏鴉堆中的人影,血色浸滿了黑羽。
這位老師好勇敢,哪怕不喜歡他,但他此時站了出來,做了自己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算得上英雄。
但,他為什麼會被眾人推離,究竟是誰的錯。
如果,這種救彆人的人全都死了,那他們,又能等著被誰來救……
自己,是不是也該勇敢一點。
勇敢一點!
“我說,開門。”
陸皓沉聲道,他的眼眸散發出冷意,直接邁步向前,緩緩抬頭,淩亂的黑發,像是惡魔細密的尖牙。
無風卻流動,如水,仿佛隨時可以吞噬掉朱獁的頭。
勢,在無意間釋放,就像深海的窒息感爬上胸膛,這是屬於【忌】的勢,普通人又怎麼能夠抵擋。
“裝個什麼,我可沒說過阻止,門就在那裡,不怕死就自己開。”
一陣心揪,朱獁竟然後退了幾步,但他此時也冷靜了不少,轉身,帶著剛收的一群小弟走了。
後麵,苟鮁還伸了個中指,隨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喂,希望你有能力救活那老畢登。”
朱獁最後一句聲音傳來,然後,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前方轉角處。
這裡,瞬間變得空蕩蕩的,隻有幾隻烏鴉冰冷的屍體橫在地麵,以及玻璃門外,那慘烈一片。
走了,全都走了,沒人看見是他救的,哪怕是一群品性不正的人。
接下來,也該釋放忌之能了。
如果被那種漂亮的小姐姐看見,而且必須要滿足無意間看見,非自己故意暴露,那樣就好了。
但這種事情,也隻能想想了。
陸皓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些想法,難不成,他也是那些所謂的品性不正的人之一……
玻璃門外,兩人幾乎沒了掙紮。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陸皓猛地砸了砸腦袋,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吐出一口濁氣。
他打開玻璃門,關閉,下一刻,黑的雙眸凝如星空——
“【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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