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雨過天昏。
老舊小區。
排排低矮的房屋錯落無序,破舊的窗因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雜亂的電線如蛛網交織在半空。
走廊,一間屋內。
斑駁的牆皮訴說著歲月的滄桑,狹窄的空間裡,彌漫著陳舊的氣息。
光線昏沉。
小女孩穿著拖鞋,她站在擁擠的廚房,踮著腳尖,費力舉著鐵鍋做飯,鍋內是打的雞蛋,半熟狀態。
她的手藝似乎出奇得好,隻是嬌弱的身體不方便使用餐具。
“滋滋滋……”
高溫下,熱油控製不住亂竄,她白嫩的手指不小心被濺到,灼燒感瞬間蔓延,皮膚都通紅起來。
小女孩先是扭動開關,熄了火,然後默默吹著傷口,不哭,也不吭聲,她把指尖含進嘴唇裡。
很快拿出手指,繼續做早飯,像是習慣了受傷似的。
電飯煲後方,突然冒出一隻小蟲,不知什麼品種,體型不算太大,但這小東西嚇了小女孩一跳。
手指受傷女孩都沒叫,看到這小蟲,她卻是害怕地叫出聲來。
講真的,她蒼蠅都害怕,她壯著膽拿碗盛飯,握著碗的手打顫,細膩的小臉顯得緊張不已。
片刻後,經曆了心靈的煎熬,小女孩終於將煎蛋與粥端上餐桌。
屋裡空蕩蕩的,窗戶竟鎖死了,陽台同樣如此,不過牆壁有個小洞,空氣可以從外麵流動進來。
這裡沒人,不知道家人去了哪裡。
平常,明明會在家裡的。
小女孩小口吃著飯,她往白米飯粥裡灑了糖,喝起來舌尖有種幸福的味道,清甜的感覺衝擊味蕾。
她很想吃巧克力,但爸爸說過,要把巧克力給善良的人。
昨晚送傘的大叔就是,他的肩好寬,走在雨裡挺拔的背影,小女孩想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那背影深深留在了她的瞳孔,和其他經過的路人是不一樣的。
反正,那位大叔一定是善良的人。
在牆角,擦了的凳子上,那把傘與黑外套折疊後擺放一起,整齊而又乾淨,外套的口袋藏了方糖。
遠處,無人小巷中。
宗莫離走出小巷,身上黑的戰衣褪去,方才,他解決了一件禁忌危機,此時準備前去追蹤頭目男。
頭目男住在老舊小區,前麵就是。
因為才下雨,路上人不多。
宗莫離注視前方,他掃過天空時突然瞳孔一縮,他看到了渾濁的黑煙,滾滾翻騰著湧向昏黑的天。
“竟…著火了……”
他沒感覺到禁忌能量的波動,想來不是火之魍或其餘禁忌所為,普通的事故嗎,消防車為何不來。
宗莫離微微眯起眼,反應很迅速,他鬼魅般躍到屋頂,趕往黑煙的方向。
他的視力遠超常人,很快便看清,著火的地點,竟是頭目男的住所——老舊小區的一間房屋裡。
怎麼會,偏偏在這個時候,恐怕不是普通火災,人為的麼……
風在耳邊呼嘯,似奔馬的嘶鳴。
宗莫離在屋頂高速移動,因為這裡房屋不算高,下方的人群抬頭可見一抹黑影,掀起陣陣屋頂的落葉。
但,肉眼完全無法捕捉其痕跡,那隻是快得令人發指的黑影。
幾十秒後,宗莫離來到火災現場,緊蹙著眉頭,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
窗與陽台竟都被鎖死,黑煙是從煙囪向外湧出的,屋內黑煙四處彌漫開來,看不清裡麵的狀況。
不,隻能看清火,熱浪滾滾在翻騰,劈裡啪啦的燃燒聲不絕於耳,仿佛是地獄的交響樂不斷奏鳴。
很令人奇怪的是,鄰居竟都沒報火警,隻有位經過的路人在打電話,看樣子才撥通沒幾十秒。
可明顯為時已晚,火災發生時,哪怕是幾秒鐘,也能決定生死存亡。
看牆壁灼燒的痕跡,火焰已經持續了至少五分鐘,屋內的情況明顯岌岌可危,為何聽不見求救聲。
——宗莫離的聽力都是如此。
裡麵會有人嗎,昨晚的那名小女孩……
“轟轟。”
突然,房屋底下,有部分牆壁坍塌,有隻狸花貓被壓在斷裂的碎石中,鮮血流出奄奄一息。
尤其是右前臂,尖銳的石屑紮了進去。
宗莫離注意到了這幕,骨從地麵刺出將貓護住,他躍至牆壁,破開窗於飛濺的玻璃屑中進入屋內。
火焰的溫度,焚燒著房屋的一切。
【屏】釋放,籠罩這裡。
宗莫離域境的軀體,遇到這種火勢還是會受傷,但若釋放忌之能後,單憑這點高溫很難傷到他。
【嶙峋骨鎧】,主防禦的王忌,單論防禦而言,導彈都無法破開。
宗莫離臉頰因火光渲得暗紅,他的皮膚攀附上層層骨骼,仿佛堅不可摧的枯鱗,視火焰如微風。
火,火湧,排排熱浪湧。
隻見房屋最中央,有位小女孩蜷縮著,大量黑煙翻騰著嗆入她的口鼻,四周的出路皆被火焰吞噬。
她很小聲咳嗽著,滾燙侵蝕身體,她緊緊抱著外套與傘,它們整齊,小手護住珍寶般抓住它們。
“空——空——空——!!”
宗莫離眼眸深邃,他揮舞骨刀,掀起的道道氣浪仿佛洪水撲滅了火焰,高溫無法抵抗哪怕一絲一毫。
幾秒,烈火消儘。
小女孩本都絕望地閉上眼,她在難受的灼熱中感覺到了風,抬起腦袋向前看,是熟悉的身影。
——昨晚送傘的大叔。
昨晚雨幕模糊,看不清他的臉,今天火焰翻湧,同樣看不清他的臉。
他每邁動一步,腳底火色都踩滅。
單薄的衣物搖曳間,隻看見他的側臉似乎崩毀,血肉中燃著火絲火縷,隱隱可見腐朽的根根白骨。
這白骨,自然不是火焰的破壞,宗莫離的【障】時刻影響著他,動用忌之能後身軀便會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