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接收到他的目光,狠狠鬆了口氣,隨後釋然一笑“那我便不與你客氣了,我們要去看看阿憶怎麼樣了,你是等嗓子好了之後再去,還是與我們一起?”
鳳憶的臥房就在楚清渡旁邊,拐個彎的事,楚清渡感受了一下喉嚨處的清涼,道“一起吧,我也想看看她。”
屠酒把他們帶回來後,就把鳳憶關了起來,怕她醒過來,還在房門外設了道結界。
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鳳憶卻一直沒聲響。
朝顏頷首,幾人行至鳳憶門外,屠酒將結界撤下去後,她推門進去,繞過屏風看到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人時,三步並作兩步坐到床邊,抬手將靈氣探進她體內。
探查一個周天,她眉間擔憂漸濃,看向屠酒“她還沒醒,會不會魘住了?”
“應該是,”屠酒道,“喔喔一旦昏迷超過兩個時辰,宿妄就會感應到,很快趕來。”
屠酒見朝顏麵上的不解,解釋道“宿妄將自己的一縷神魂放進了阿憶的識海,阿憶發病時,識海會混亂,不嚴重的話,自己冷靜一會兒就能醒來,但如果超過兩個時辰,宿妄就不會放任下去,主動趕過來。”
鳳憶曾經身為神界唯一的公主,骨子裡便是驕傲矜貴的,如今淪為一個半瘋不瘋的人,傲骨折了大半,便越發木然冷漠了。
宿妄為照顧她的自尊心,便與她以兩個時辰為定。
“那便好。”朝顏對瘋病束手無策,隻能交給宿妄。
幾人正小聲談著話,突感空間一陣扭曲,空間裂縫顯現的瞬間,一個腦袋光溜溜身著佛袍的挺拔身影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狹長的眼眸在看到屋子裡的幾人時,明顯怔愣片刻,隨後低頭道“貧僧見過各位。”
“彆客套了,快來看看喔喔!”屠酒與宿妄的關係很熟,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拖著人往床榻邊走。
“你怎麼提前來了?”屠酒把朝顏拉起來,又將宿妄按坐到床邊,問道。
“阿憶的識海突然暴動,我擔心。”宿妄如實道。
朝顏聞言,挑了下眉,也不知道是誰,第一見麵的時候稱呼阿憶為鳳姑娘,這才第二次見,就裝不下去了。
這演技真不咋地,爛的稀碎!
宿妄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鳳憶的神容,觀察了片刻,抬手拿出一把古樸的琵琶,修長手指在弦上緩緩撥動,伴著弦音,宿妄哼吟出靡靡梵語。
梵語晦澀拗口,但聽上去竟有種安神清明之效,朝顏靠到微生辭懷中,閉目聆聽,腦中忽然浮現出十二佛吟誦經文的空靈聲音,佛香嫋嫋,滿院靜謐,歲月安好。
朝顏眼珠顫動,她看不清十二佛子,隻依稀看得到朦朧的身影。
淡紫色的倩影是阿憶,她身姿縹緲地坐在亭中煮茶,與身邊扶疏談笑著,闌夕坐在阿憶另一邊,與魔君聞人雪華執棋對弈。
空青安靜守在扶疏身後,唇邊含笑,眼神專注,偶爾指點闌夕下棋。
池塘裡盤著一條半闔著眼眸的螣蛇,他與岸上的屠酒一起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打著瞌睡。
這是,上古時期的畫麵。
從那個時候,闌夕就識得阿辭了,那他為何要培養起微生辭,又親手送上誅神台?
闌夕明知阿辭就是空青,直接殺了不是更好,偏偏設計陷害,難不成這樣更有報複的快感?
他的人性竟扭曲至此?
朝顏睜開雙眼,回首迎上微生辭溫和的眼眸,忽而無聲輕笑,神識傳音道“你也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