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餘光瞥到枉仲幾人遠去的身影,暗暗鬆了口氣,瓊冰玉絮橫擋住貫眾刺來的長槍,眸光如古井,毫無波動。
她手腕轉動,劍柄在她掌中轉了一圈,劍尖瞬間調轉方向,左手聚力拍在劍柄上,劍身便以摧枯拉朽之勢穿透虛空,筆直沒入貫眾胸口。
“哧!”
劍尖穿透胸骨而出,冰藍劍身上滾燙的血液順著劍鋒墜入地麵,貫眾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看著自己胸前的長劍。
她已成長至此,他竟毫無還手之力!
貫眾單膝跪地,鮮血從口中溢出,他仰首注視朝顏淡漠平靜的雙眼,忽而呼赫著低笑出聲“是我,低估你了。”
他的目光越過朝顏,望向那道曾無數次擋在他們身前的背影,嗆咳了幾聲,高聲喊道“聖君!末將貫眾對不住您!”
下輩子,不敢再跟隨您了,他如何配得?
微生辭劃破陣法的手微微一頓,條件反射地看向貫眾,一眼便見到那單膝跪地的英俊麵龐。
那人嘴角掛著釋然的笑,似乎是終於擺脫了不忠不義的兩難境地。
看,多簡單啊,死了就不用再管這些爛糟事了。
貫眾的頭驀地重重垂下,沒有不甘,沒有掙紮,隻是在笑著。
朝顏執劍的手在他腦袋低垂的瞬間,不可抑製地抖了下。
貫眾死前的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當初那樣不留手,傷了阿花和阿汀,還與十二神將一起,將她與阿辭逼到那般絕境,為何,他死了,她卻不知為何有些難受。
沒有報仇的快感,也沒有之前殺人時的冷漠,她在難受個什麼勁啊!
貫眾的死,令其餘神將心中油然而生一種避逃不過的無力感。
就好像他們的存在隻是為了祭朝顏與微生辭的劍。
倘若這是他們的宿命,那他們彆無選擇,隻能戰到死,就像鐘樂說的那樣,誰都不要留手,活下來沒什麼值得慶祝的,死了正好解脫了。
“貫眾的神魂呢?”朝顏一劍劈飛裴旻神將,由於餘光一直在留意貫眾,故而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阿辭!貫眾的身體裡,沒有神魂!”
她還想將貫眾的靈魂放進拘魂瓶中,強硬地把他變成冥界人,但,等了半天,神魂卻一直沒出來!
這不應該啊!
貫眾的異樣令所有人齊齊停手,紛紛前來查看,微生辭隔開其餘人,將朝顏納入自己周身的安全地帶,看了眼貫眾的情況,問道“有誰看到他的神魂?”
裴旻捂著腰腹的劍傷,湊上來端詳片刻,神情恍然“原來帝君說的是真的。”
朝顏蹙眉“他說了什麼?莫不是控製了你們的神魂?”
“不是,他說,我們身死後,神魂也會消散,因為他與我們簽訂了神契。”裴旻麵色沉重地回道。
“一旦違抗命令,立刻寂滅。”
闌夕生性多疑,信不過任何人,故而在提拔他們時,便會用神契約束他們。
朝顏冷聲嗤笑,倍感無語,抬手覆在貫眾腦門,淡藍色靈力將他體內碎成細沙的神魂聚攏起來,包裹著抽出來,隨後一股腦扔進拘魂瓶中。
她現在沒有能力修複神魂,隻得先放到拘魂瓶裡,再行商議。
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若不是看在他曾是微生辭的戰友,才不屑勞神費力。
人呢,確實是被她一劍捅了個透心涼,死得不能再死了,但神契這東西,確實需要研究一番。
活著的冤仇已報,死後的貫眾卻是無辜的,有道是一報還一報,貫眾以死還了圍攻她的仇怨,這仇便完了,沒必要非得趕儘殺絕。
她給彆人留餘地的同時,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
“阿辭,你把小閃電放進去。”朝顏將拘魂瓶打開一條縫隙,在藍翔鑽進去的時候迅速蓋好,“它應該能把貫眾的神魂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