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萊優幫我重新包紮傷口的期間,我把偶遇鄭丹丹和陳建斌之死兩件事的來龍去脈給她詳細地講了一遍。一如既往,她對這些不大感興趣。
其他人則恰巧相反,像熱鍋上的螞蟻,凡涉及到鄭丹丹或錢建峰的話題都會在他們之間來回傳遞,並逐漸變了味。
鄭丹丹的回歸代表著什麼暫且不論,目前錢建峰犯下了殺人案才是大事,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這都是一頂一的大事。之前,易天控訴錢建峰破壞了儀器,輿論環境就已經對他非常的不利,而今,他又犯下不可彌補的過錯,我實在不敢想象他接下來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然而,始作俑者的錢建峰卻依舊死心眼地察覺不到人群當中的暗流湧動,無畏地駕駛著大巴車乘風破浪而來,終是叩開了那扇即將決定他命運的大門。
李鴻明逐層通報,說是要在二樓召開對錢建峰的審判大會,所有人必須參加。杜萊優沒有出席參加大會的熱誠,但作為集體中少數幾個擁有話語權的人之一,她注定無法逃避,被接連幾次催促後,她拉著我還是到了與會現場。
大會在二樓東南角舉行,這一角的裝修風格類似於咖啡廳,有個六十多平米,湖藍色的沙發配米黃色的桌子,透過東麵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麵的天氣。
外麵狂風驟雨,陰沉得像是到了深夜,雨水飛打在玻璃上“噠噠”作響,好像天氣爺爺要讓我們知道他的不滿一樣。裡麵亦如外麵,隻是表麵看上去平靜,實際內裡波濤洶湧。
蠟燭已經被點上,人也基本到場,沒有平日的交頭接耳,現場保持著一種肅穆的氛圍。桌子被移動過,擺成了u字形,看上去還真有點審判席的味道。
即將接受審判的錢建峰全身濕透,衣服上滴滴答答地掉落著水珠,像一隻落湯雞。頭部包著繃帶,有硬幣大小的一塊紅印在前額的繃帶上。右肩提著一個墨綠色的單肩挎包,包裡的東西很沉的樣子,當寶貝一樣護在身前,左手按在上麵。他還沒搞清楚狀況,隻知道讓他等在此處,並不知為何。他有些等得不耐煩,於是發著牢騷,並搶過一人身上的毛巾,自顧自地擦拭起來。沒人敢跟他說話,都生怕被當成他的同黨。
杜萊優被人叫走,坐在了審判席的位置上,我作為吃瓜群眾找了個角落坐著。雖說是全體出席的大會,但還是有些人缺席了,像腿腳不便的趙文龍,精神出問題的鄭丹丹,漁子霏、陳珊珊、左千子……大概有十人沒到現場。
王浩華掃了一眼到場的人,決定不等了,當即宣布大會正式開始。
錢建峰應該是意識到大會因他而開,但還沒意識到嚴重性,因此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這起交通事故可不賴我,我是把車撞翻了,但這是結果論,當時的情況雙方都像開船似的,不是你撞我就會是我撞你,純屬一場意外,要怪就怪這該死的天氣。再說,我身上也有傷,我同樣是受害者。”
沒人搭話,大多數人都低著頭,現場的詭異讓錢建峰收斂了一些,但他還是沒心沒肺地笑著繼續道“是,就這麼看好像是我的不對,但你們想想,如果當時被撞翻的大巴車是我駕駛的那輛呢?你們可不能因為我是幸運的一方而興師問罪。喔,我懂了,會議整得這麼隆重和正式是有其他事要討論對吧,我要不要也找個位置坐下。”
“咳咳。”王浩華清了清嗓子,“第一次算是意外,那第二次和第三次呢。”
錢建峰把毛巾披在肩上,沒有預兆地突然一個90°的鞠躬迎向大家,“對不起。”直起身,“第二次嘛……確實怪我,我想打方向來著,可方向盤怎麼打都沒動靜,一個不留意就衝到前麵去了。我看到孫毅傑凶神惡煞地衝過來,一緊張,隻顧著逃跑了,就又撞了上去。我從後視鏡上看你們……”錢建峰分彆看了周昌明、李鴻明、我還有其他幾位同在側翻大巴車上的人一眼,“都沒什麼事,打算回來再跟你們道歉。我可沒逃避責任,洗衣服、打水、打飯的活儘管向我提,算作補償。”
錢建峰還不清楚已經死了人,玩世不恭的態度尤在。他的道歉沒人買賬,就連他的好友周昌明也陰沉著臉。
王浩華十指交叉放在桌麵上,“你說會議隆重和正式,確實如你所言,因為這場會議的主題值得我們這般重視。錢建峰,你知不知道,當時側翻的大巴車裡還有人在作業,並且還有一人被困在裡麵無法動彈。”
“哎呀。”錢建峰拍打腦海,“我早該想到裡麵應該還有人,怎麼樣,他們沒事吧,有人受傷很嚴重嗎?”
死寂一般的沉默降臨。
王浩華長歎一口氣,“陳建斌當時被困在車廂裡,車身的重量壓得他不能動彈,本來還有希望救出來,可是兩次突如其來的撞擊不但褫奪了他生存下去的機會,還以攔腰截斷的殘忍方式剝奪了他的生命。”
“攔腰?”錢建峰驚呼起來。
“沒錯。”人群中的李末大聲應道。“是我幫建斌收的屍。從腹部位置一分為二,內臟都找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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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建峰咽了一下喉嚨,眼神飄忽閃爍。
“我也不能是故意的呀。”
易天從人群中站起,“為了去拿回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東西,不惜鋌而走險,罔顧他人的安危,錢建峰,我早告誡過你,如果你當時能迷途知返,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誰能想到會發展成如今這樣。本來去取物這件事是我個人的事情,我也沒打算麻煩彆人或是怎樣,我的行為屬於自擔風險,若不是剛好兩輛車相會,能出事嘛,就這麼巧合我能有什麼辦法。”
“還在狡辯,第一次算巧合,後麵幾次呢。”
“我不也通過後視鏡看到你們沒事才大膽離開的嘛。”
王浩華左側同坐在審判席上的肖嘉敏輕笑了一聲,然後說道
“你真為彆人著想,啟動車輛前就應該先鳴笛示警。整個犯罪過程都看不到你為他人著想的半星半點,從頭到尾,你都隻顧著你自己,如果不是死了人,估計這會你會為這次驚險莽撞的行為高呼一聲‘刺激’吧。”
“犯罪?”錢建峰譏笑起來,“我犯什麼罪了。這是意外事故,不是我故意為之。”他的手指伴隨著聲音用力杵著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