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
如月般高華,如雪般凜冽,白衣飄逸,墨發飛揚。
李瑰月穿著石榴紅裙,月白短裳,梳了兩個包包頭,縛著亮閃閃的銀鈴鐺,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可把殷老兩口子稀罕死了!
以前在外祖父家,她是很快活自得的,可今日她不太高興。
小小的女孩偷偷上了思飛台,吃力地爬上一塊巨石。她垂著頭,任由兩條小短腿忽忽悠悠地晃著,完全沒有往日的歡顏。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彆的孩子可以在自己母親懷裡撒潑打滾,而她不行;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娘親看著哥哥可以笑如三春之花,對自己總是冷冷的;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如世家貴女般高貴典雅,母親不高興,她如平民女兒般莽撞頑劣,母親也不高興。
原來,她並不是母親親生,而是父親外室所生。
袁嬤嬤和劉嬤嬤私下為瑰月鳴不平的時候,卻被她聽到了。
一切都有了答案,她就是母親心頭的刺,是父母婚姻的瑕疵。
孤寂、傷感漫天席地地包裹了小小的女孩,她人雖坐在那裡,心卻如驚濤駭浪裡的浮萍一般無依。
“小月兒,你傷心了?”
孩子猛抬頭,眼前的白衣哥哥是誰,怎麼她從來都沒有見過?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傷心了?”
“我能掐會算啊,我算到小月兒不開心了,特地來陪你的哦。”
小姑娘抬頭,認真地看眼前人,她讀書不多,不知道怎麼形容眼前的大哥哥,隻覺得他太好看了。
“美人哥哥,你也是我哪個舅舅在外麵養的兒子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呢?”
“嗬嗬,不是的,我是你外祖父的一個朋友,你外祖父告訴我,他最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小月兒了,對了,還有你外祖母也是。”
孩子還是意興闌珊,的確,在孩子心中,誰也無法取代母親的地位。而她,許多年後才發現,她襦慕的母親竟然不是親生,恍然間她就如被打入了地底深淵吧?
“月兒,你看,這是什麼?”
並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孩子,白衣男子伸出玉白的手掌,手掌上赫然出現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花正悠悠翻轉。
孩子立刻睜大好奇的眼睛,問“美人哥哥,這是怎麼做到的,你能告訴我嗎?我也想學,變給母親和外祖母看,她們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你再看!”
美人哥哥起身,手裡忽然多了一把玉劍,他就在梨花樹下舞起了劍。翩若驚鴻,宛若遊龍。縱起時,白衣掠過,如輕雲蔽日;落下時,白衣翻卷,如回風流雪。
女孩子癡迷地看著,忘情地鼓起掌來“美人哥哥,你舞得真美!”
“是嗎,你再聽。”
美人哥哥玉手一翻,玉劍消失,手裡卻又多了一管碧簫。
有風從九天而來,繞梨樹繾綣,帶來落英繽紛,也帶來了一縷縹緲的蕭音。蕭音流淌,穿越梨花深處,進入小女孩心田,她心頭微顫,如飲澧醪。
蕭聲落時,白衣男子已和瑰月並坐在巨石之上。
“謝謝你,美人哥哥,我的心情好多了。”
女孩咧著嘴笑,白衣人怔愣,眼神深處有光湧動,似乎在追憶很久很久之前。
“如此,你也幫哥哥一個忙,好不好?”
“嗯,你說,月兒一定儘力去做。”
“好,一言為定!”
美人哥哥又玉手一翻,手裡就多了幾本書冊“我這裡有幾本書,有武學、算術、兵法、營造等等,都是世間大學問,你可願意替我保存,將來贈給有緣之人?當然,這些書你都可以看,想學也是儘可以的。有不懂的問題,你也可以來此問我。”
畢竟是世家大族精心養育的孩子,瑰月馬上起身,整了衣裙,鄭重墩身行禮道謝“我知道,這些高深的學問都是各大家族珍藏,從不肯輕易示人的,哥哥交由我保管,並允許我觀看學習,是對我莫大的信任和提攜,月兒深謝。”
“欸,小孩子不要太多禮了,我待在此處的時間並不多,亦不是每年都會來的,一切全看你自己的領悟力吧。”
……
依舊是思飛台,瑰月鵝黃衣裙,隻簪了朵豔紅色茶花,顯得清麗脫俗。她有點恍惚,什麼時候她又回到外祖家,還上了思飛台?美人哥哥給了她幾本書,她全看了,雖然說不上本本精通,倒的確對一兩本書裡的學問有點心得。她本人也如脫胎換骨般,再也不局限在非母親親生的痛苦之中,反而格外珍視善待她的人。人生聚散無常,有人肯善待她,她當百倍還之。
霧氣氤氳起來,前麵白衣男子屹立,有淵渟嶽峙的巍峨,也有芝蘭玉樹的溫柔。
從前她小,說不出來美人哥哥美在哪裡,現在依然說不出來,因為她好像從來都看不很清楚他的麵容。他的臉上,好像隔了千山萬水,總看不真切!隻餘眉眼很俊美的印象。
“美人哥哥,你總算來了,月兒好幾年沒有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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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我有些事耽誤了,沒有來這裡,月兒現如今可好,心神可安?”
“嗯,想開了很多事兒,又遇到了很多事兒,人生哪裡能心神俱安,但求心安。”
突然,李瑰月感到美人哥哥濃濃的哀傷,有如實質,彌散天地。
“你竟也長大了,說出了這樣曆儘風霜的話來。”
“哥哥,不久前,我有個很好的朋友為救我死了,月兒心裡很難過!”
"嗯,這世間很多事雖有定數,卻仍需要砥礪前行,不觸痛心靈,不為經曆,再回首,一切都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