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娘一生最困頓和最美好的時光都拋擲在那歲月的從前裡。
鳳翔郡有個非常出名的飲鳳池,孟秋娘便出生在飲鳳池畔。或是靈山秀水滋潤得好,孟秋娘是從小美到大的姑娘,十裡八村的鄉親誰不誇一句孟秀才家的秋娘真真是個水靈靈的仙女兒。
但孟秀才夫婦卻是遺憾的,他和妻子卯足力氣也未能為孟秋娘再添一個弟弟或是妹妹,想到女兒今後沒有個兄弟姊妹扶持,孟家二老常常唉聲歎氣。
生活在底層的平民常常會為了文錢鬥米而愁,孟家這樣的小康之家則會為了女兒沒有扶恃而心焦,然而這些在大的災難麵前就顯得不值一提。
比如說——戰亂,對百姓的打擊是無比巨大的。
西戎人早對夏族物產、資源垂涎不已,從前朝的前朝就零零碎碎、隔三差五地騷擾掠奪夏地。及至大越永昌帝即位後,朝廷更是不管,也無力管西北邊境的民生如何。西戎人越來越肆無忌憚地劫掠西北邊民,隻有藏地的丹朱王族曾經稍作抵抗,但很快就以王室傾頹的結局告終,這使得西戎人再無顧忌,揮軍直入大越腹地,所過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孟秋娘所在的鳳翔郡是西戎人展開雍州大屠殺的重災區,整個鳳翔像陷入了地獄之中,財物被洗劫一空,老人、兒童、成年男子都被殘忍殺害,唯有年輕的婦女或能僥幸存活。可這種存活也是極端屈辱的,年輕的姑娘、媳婦都被野蠻的西戎人無恥地糟蹋了,名節與尊嚴都被踐踏成泥。
孟秀才夫婦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去世的。西戎人來襲,老兩口顧不上家裡的財物,一個拿柴火棍,一個拿菜刀,護衛在閨女身前。可這樣的“武裝”都不夠西戎人小指頭撚的,西戎兵隻輕輕一揮,孟秀才就跌得四腳朝天、頭破血流。孟夫人驚呼一聲,上前查看丈夫情況,西戎兵就從孟夫人背後一刀插入,貫穿了孟氏夫婦兩人的身體。
孟秋娘被嚇得靈魂出竅,任西戎兵拉扯著跌跌撞撞向前走著,如同被牽線的木偶人。
就這樣,她被帶入了一個充滿騷臭氣味的大帳篷。帳篷裡關押的全都是西戎人在西北各處強搶而來的年輕女子。直到此時,孟秋娘才回過味來,她的父母都被西戎兵殺了!她自己也被帶到了這樣一個肮臟破陋的醃臢地方,門口的西戎兵都用淫邪的目光不時打量著她們。顯而易見,過不多久她將麵臨怎樣不堪的局麵!
用心如死灰才可以形容孟秋娘此刻的心情。
後來孟秋娘才知道,不幸這才剛剛開始,真正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頭。她們這些年輕貌美的姑娘每天要被迫接待很多的西戎兵,成為他們發泄獸欲的工具。西戎人身體強健,往往離去時還是活生生的姑娘,到送回來時已經被折騰得不成樣子,如同殘敗的破布一般。不少的姑娘經不起這樣的折磨,在痛苦和屈辱中離開了人世。西戎人也隻是把她們草草丟到郊外的亂葬崗了事。
孟秋娘能躲過這樣的厄運,全因為她起了高熱,體溫燙得驚人。西戎人見她貌美,死了可惜,就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一個老邁的夏人郎中,給她看病。老郎中憐惜她的遭遇,對西戎人說她得了風寒,會傳染給旁人,必須隔離。
於是孟秋娘被安排在一個小小的帳篷裡隔離。她雖然燒得迷迷糊糊,但每天還是能聽到大帳篷裡姐妹們惶恐無助的哭泣聲。
如此,孟秋娘在膽戰心驚中度過了三天。第三天黃昏的時候,秋娘的燒雖然退了,人卻如麵團一般綿軟無力。突然,一個喝得醉醺醺的西戎軍官帶著淫笑摸進了她的小帳篷。
喊叫什麼的都是多餘的,此刻又有誰能拯救她?惶恐、仇恨、不甘,很多的情緒支撐著秋娘拚命地反抗西戎人的鉗製、撫觸。當然,這種抵抗好比蚍蜉撼樹,相當的無力。不及片刻,孟秋娘就被紅著雙眼的軍官撕扯得衣不蔽體。殘破衣服下露出的身體叫西戎人雙眼更加紅熾,就好比從地獄走來的惡鬼!
西戎軍官貪婪而又猙獰地撲向羔羊般的少女,急切地想要享用她年輕美好的身體。他如餓虎般瘋狂咬吻著孟秋娘,似乎要將她吞吃入腹。這個夏人姑娘實在是太美了,他惦記好幾天了。
孟秋娘絕望了,放棄了抵抗,隻有眼角滾燙的淚訴說了她屈辱、痛灼的內心。被淩辱至死似乎是她必然的結局了!
突然,西戎軍官雙眼僵直,不動了,孟秋娘才恍恍惚惚探起身來查看。
一柄雪亮的匕首插入了西戎軍官的後心,他隻來得及輕微抽搐兩下就斷氣了。
“姑娘,你沒事吧?”
一個爽朗乾淨的聲音關切地詢問孟秋娘情況。
孟秋娘隻得吃力地推開西戎軍官,驚慌爬起身來,顫抖著整理衣衫。然而衣衫早已殘破,怎麼整理遮掩也是顧此失彼,她不由羞紅了臉,膽怯地望著來人。
帳篷裡多了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但一眼還是能看出是一名夏人,孟秋娘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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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盛滿關切。
“姑娘,你……你沒事兒吧?”
他這才注意到孟秋娘衣不蔽體的樣子,馬上彆過頭,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樣子竟比孟秋娘還窘迫。
可是,孟秋娘從與他短暫的對視中,看到了濃濃的關切、同情,沒有一點鄙夷與蔑視。
突然,孟秋娘就笑了,略有些臟汙的小臉笑起來也如同春花乍現,驚豔得男子一時失了神。
“大哥,我沒事!隻是你殺了西戎人的軍官,隻怕不好脫身,大哥你快逃吧!”
孟秋娘清淩淩的聲音令男子回神,他爽朗一笑,摸著頭說“姑娘,你莫怕!我們是徐定坤將軍麾下的,今日我等奉將軍命突襲這個西戎營地。你放心,現在外麵都被我們的人控製住了,不會有問題的!”
原來是這樣!徐——定——坤,默默咀嚼這個陌生的名字,孟秋娘未見其人卻有了一種敬仰之情。原來西戎人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原來大越還有這麼多鐵骨錚錚、寧折不彎的好男兒。這真是太好了!
孟秋娘又高興又傷感,她又哭又笑地問“你們……你們怎麼不早來?”
大胡子男子歉疚地摸著腦袋,溫聲說“姑娘,你一定是失去了至親之人吧?對不住了,我們人手太少了,救了這裡救不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