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遲兮兮租住的房子小區門口,來之前林然覺得遲兮兮一直說她租的地方有點陰間隻是開玩笑的,現在他算是覺得說陰間都還是抬舉了。
這是一片隱藏在下關高樓大廈之中的老舊小區,車子隻能停在小區的外圍,根本開不進去,走進去需要走十來分鐘。清晨的太陽十分燦爛,但還是抵不住巷子裡幾乎照不到光的陰冷。
沿著巷子往裡麵走,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廣告,還有一些用黑色噴漆塗寫的廣告,什麼挖掘機租借、不孕不育和治療性病、甚至還有一些非法的代孕等字眼。林然覺得遲兮兮真是個獨立強大的女性,這種地方現在他們一行人一起走都覺得有些陰森,更彆提晚上遲兮兮自己一個人回到家還要穿過這一條巷子了。
電燈已經年久失修,林然幾人見到了幾乎已經能算得上是老古董的拉條式電燈,黝黑的線垂在牆邊,林然甚至都不敢用手去觸碰那個拉線,他不敢想象上麵那些黑色的肮臟到底是什麼東西,需要多麼久的時間才能沉積成現在這副模樣。
巷子每穿過一個路口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看到什麼樣的風景。或許是野狗三三兩兩地趴在地上,警惕地看著路過的林然幾人,眼裡透露出的是對獵物的渴望和凶狠。家家房門緊閉,像極了電視劇裡經常發生命案和黑色交易的地方。
垃圾被隨意地堆放在牆角,垃圾桶形同虛設,地上殘留著剩飯剩菜的油汙,蒼蠅密密麻麻地在上麵瘋狂地飛舞,有些個頭大一點的綠頭蒼蠅甚至都有大拇指指甲蓋那麼大了,每次路過這些地方的時候眾人都會下意識地捂住口鼻,惡臭的氣味簡直要把人給熏暈,不敢想象都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會有這麼臟亂的地方存在。
“她一個女的怎麼能住在這麼陰間的地方啊。”林然渾身不自在,從進到這裡開始他就感覺有一種莫名的難受。
風水上有一種說法就是,如果你去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或者進入了一個房子裡麵,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毫無由頭的冰冷與不舒服,那就說明這個地方的氣場是與你不對應的,就要趕緊離開。
包括對人也是一樣,人和人之間也是有氣場的。有些時候林然會覺得自己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莫名其妙地對一個人不待見,跟對方在一起時怎麼樣都難受,這就是氣場犯衝。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住的地方這麼離譜,先前她和我說的時候我還隻是覺得她有些誇張了。”蘇雨諾緊緊地挽著林然的手,跟著手機的導航繼續往前走。在這種巷子裡麵導航基本是不太準的,她隻能看著遲兮兮給她發送的小綠點,然後憑感覺走個大概。
“你彆看她每次見我們的時候都是穿的很好看,其實她跟我講每次晚上回家都要找個地方換身衣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還要帶上口罩和帽子,儘量不展現出自己是個女人。”蘇雨諾繼續說著,“她說這個地方治安很差,晚上她都不敢出門的。”
“有幾次在家裡睡覺就能聽到外麵有吵鬨聲,有時候還能聽到些意外收獲。”
林然問道“什麼意外收獲?無意間聽到了黑衣組織的秘密交易嗎?”
蘇雨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林然繼續解釋道“就是柯南變小的那個啊,你說會不會哪天我們的院子裡忽然衝進來一個小孩,說她是遲兮兮,隻不過被人灌了tx4869。”
蘇雨諾有些無語,林然總是能在這種時候思維開一開飛機,從一個方向立馬跳躍到另一個方向。
於至景和沈思璿跟在二人的後麵,相比於蘇雨諾和林然的生理性不適,這兩人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兩人嘻嘻哈哈地跟在林然後麵,沈思璿甚至和於至景聊起了牆上所粘貼的那些小廣告的真實性。
“你說他們這些寫的關於避孕和治療性病的,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沈思璿開口問著,同時前方的林然和蘇雨諾也能聽到。
“假的,大多數都是涉及一點黑色產業的。”林然默默開口,他總是喜歡把一些事情往最壞的地方去想,在他看來防人之心不可無,人之初不是性本善而是性本惡,尤其是在這種文化宣傳不達標的地方,更是黑色產業的溫床。
“像你這種年輕貌美,學曆又高的女生,你的卵子就是最值錢的。”林然繼續說道。
蘇雨諾立馬打了下林然,讓他控製下自己的嘴,跟自己說一說就行了你還要去嚇唬人家沈思璿。
“好了彆說了,我已經想到了。”沈思璿不嘻嘻了,她那麼的天真爛漫,不適合去接觸這個世界陰暗的一麵。
於至景倒覺得沒什麼,畢竟說的都是事實,人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溫室裡麵吧,了解一些陰暗麵也能對自己起到一個保護的作用。
不過他覺得沈思璿不需要去了解,有自己在就好了,這個世界的陰暗就都由他一個人來為沈思璿阻擋。
“我看兮兮給我發的照片,應該就是這裡吧?”蘇雨諾在一處樓道前停下,拿著手機左右打量著周邊的環境與遲兮兮發來的照片是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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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破舊老式的單元門,門上的漆已經掉的七零八落,林然用手拉了拉門都能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音。
門兩旁的春聯已經被歲月給侵蝕的破破爛爛褪去了紅色,周圍老舊的樓房間距極窄,將太陽光給遮擋了大半,沒有陽光的照射站在這裡幾分鐘就會覺得渾身發冷。
“你給她打電話唄。”林然在周圍轉悠了起來,這種地方說實話讓他來走個兩三遍都不一定能記得路,他開始有些佩服遲兮兮居然能清楚地記得回家的路線。
抬頭看去,水泥砌成的陽台孤零零地懸掛在磚牆之上,每家每戶都安裝了金屬的防盜籠,這種東西在現在的小區裡已經是屬於存在安全隱患的設施了。
這裡其實並不像是人能居住的地方,更像是一所監獄,如果不是生活真的拮據或者從小就在這裡生活的,真的不會有人選擇來這種地方租住房子。
可是這是無法改變的,有地方住就不錯了,總比睡橋洞睡大街要來的溫馨,哪裡還能奢求光鮮亮麗的高樓大廈。或許在這裡居住的人已經接受了自己的一輩子吧,安於現狀就好,至少有一個安身之地。
周圍漆黑陰森的氛圍更像是一雙巨手牢牢地抓住了每一個掙紮在底層祈求逃離這片陰暗的囚徒
遲兮兮帶著幾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一邊走一邊抱怨著林然一點也不靠譜,居然把蘇雨諾往那麼危險的地方去帶。
自己先前就跟蘇雨諾說了自己住的地方很容易走岔,讓她到時候給林然看一下兩個人互相確認一下,結果現在搞得差點幾個人就要迷失在那片陰冷之中了。
當然她是不會去怪蘇雨諾的,一切都是因為林然這個男人的無能!
回到路口的轉角,原來是從這裡開始就走錯了路,遲兮兮和幾人說剛才他們去的那一片住的都是些無業遊民和對社會有著極大不滿的有害人群,而且還是很多灰產黑產的聚集地,也得虧幾人是大早上來的,要是是晚上他們可能就出不來了。
那幫子人都是晝伏夜出的貨色,所以他們一路走過去根本看不到一點人氣,牆上的小廣告都是真的,但是背地裡都是有潛台詞的,那一片晚上會有黑市,販賣的都是足夠讓國家養你下半輩子或者直接請你喝紫菜蛋花湯的東西。
“所以你為什麼會住在這種鬼地方啊?”林然越聽身子越是發麻,本來以為自己是一位已經看透了世界真相的大賢至士,結果卻是一個還在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小屁孩。
“你以為我願意啊,我租的時候那個傻逼房東根本沒給我看真實照片,等我到了這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遲兮兮咬牙切齒地說著,“我說我不租了,讓他給我退租金,他跟我說租金退不了,我那會又忙著彆的事情,就想著算了將就下了。”
“小區老點就老點,反正就住一兩個月。”
“後來我是發現真的不行,我每次晚上回來我都得去隔壁的公共廁所裡換衣服,我真的怕我哪天就忽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遲兮兮一邊說著,一邊帶著眾人上了樓。
樓道裡采光很不好,每到一層樓都需要跺一下腳將聲控燈給嚇亮,燈罩上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層,依稀間還能看到蜘蛛網和上麵攀爬的蜘蛛,牆上的小廣告更加的肆無忌憚,有些住戶的門鎖甚至都被堵住了,林然說以前小偷盛行的時候,那些人就會通過這種方式來蹲點挑選作案目標。
“這棟樓不會就你一個人在住著吧?”林然開口問道。
“沒有,還是有幾戶的,隻不過都是些老人。”遲兮兮回答道,聲音在空曠陰森的樓道裡顯得格外空洞,“二樓倒是住著一戶年輕人,一會我們走的時候要是到了飯點,你下樓就能聞到他們家做飯的味道了。”
“我樓上也住著一家,不過是遊手好閒的一個男人,我一開始經常撞到他,惡心的要死,發現我是個女的而且一個人住後,就經常有事沒事來騷擾我。”遲兮兮說起來都有些後怕,“後來我在網上學了些那種獨具女性的注意事項,買了幾雙男鞋放在門口想著應該沒事了,結果發現一點用都沒有。”
“到後麵我摸清了他的作息,完全是躲著他走的。”
蘇雨諾和沈思璿越聽越害怕,這種新聞年年都會出現,但每次都造成不了多大的影響。沒有人會去關心女性的安全,他們隻會一味地去指責對方是不是不檢點,然後用一個巴掌拍不響或者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種惡心言論對受害者施加指控。
到了遲兮兮的家門口,暗黃色的黃銅金屬門牌粘在門框的最頂部,一層臟兮兮的汙漬將上麵的數字遮蓋了大半,隻能依稀看到幾個模糊的字眼。
門是老式的金屬門,上麵同樣也是貼滿了各種小廣告,什麼“開鎖”、“開發票”等等,林然開玩笑地說這種開鎖的小廣告貼在外麵沒用,得貼在裡麵才能證明他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