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靜謐如常,尤其是在宮廷之內,更添一抹外界難以察覺的淒涼。呂氏披上外衣,剛要跨出門檻,又立刻縮回了腳步。侍從剛剛稟告,錦衣衛在宮中四處巡邏,今夜無人可以離開,這消息讓呂氏心神大亂,懊悔之情油然而生,她坐在門檻上,自信儘失。
“朱高熾那孩子,機智過人,會不會已識破我的布局?還是過於急躁,未作任何備用之策。即使他追查到源頭,也無法觸及我。”
呂氏不自主地裹緊衣物,試圖抵擋那份寒意。其實她並不想事態演變至此,散布謠言於宮中,隻為讓朱高熾知難而退,好讓她的兒子得到老皇帝的寵愛。因此,隻需將他逐出皇宮即可。萬一計劃受阻,她會立即通知京城的同黨,散播早已準備好的輿論,徹底斷絕朱高熾繼承的可能。
想到此處,呂氏的手指緊握衣角,有了這最後的殺手鐧,她感覺自己終將立於不敗之地,內心稍感安寧。計劃必將順利!
呂氏閉目,起身凝視著黑暗中的宮殿,這裡承載了她十數年的歲月,人脈深厚。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怎可能是她的對手。
“祈求上蒼庇護,讓今夜平安度過!”
思緒翻湧,不知為何,呂氏內心的不安持續加劇。她決定明天便聯絡呂家的分支,徹底毀掉朱高熾的聲譽,斬斷他的未來之路。
此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何人在那裡!?”
呂氏仍被噩夢困擾,此刻異常警覺,微小的動靜都讓她緊張不已。
“娘親,是我,炆兒。見您在寒風中坐了許久,擔心您,便煮了碗薑湯給您驅寒!”
朱允炆提著食盒,緩步而來,臉上滿是關切。
“娘親,快趁熱喝,彆著涼了。”
看見兒子,呂氏心頭的忐忑漸漸消退。
“懂事了,炆兒。”
接過熱氣騰騰的湯碗,呂氏緊張的心情得以舒緩,熱氣嫋嫋上升,為黑夜增添一絲暖意。她舀起一勺,輕輕品嘗,溫暖自喉頭流淌至全身,然而不論如何,呂氏總覺得心底有一處冷冷清清。
“娘親,這薑湯的秘方是向皇爺爺討來的,您快喝吧。”
朱允炆顯得分外體貼,又搬來兩張凳子,陪呂氏坐在門口。
“這麼說,你與皇爺爺的關係有所增進?”
呂氏聞言,喝了一口湯,臉上掠過一絲喜悅。
"理所當然,我隻是在先皇麵前適當地讚美了幾句,便輕鬆得到了這個秘方。"
為了不讓呂氏憂慮,朱允炆輕輕搔首,編織起虛構的故事。
"我的孩子總算懂事了,知道如何取悅長輩,真讓我感到欣慰,炆兒,你要保持這種態度,贏得陛下的青睞,那樣才能把那個頑劣之輩趕跑。"
呂氏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一大碗薑湯很快見了底。聞言,朱允炆的目光不禁黯淡些許。如今,皇爺爺的心幾乎全傾注在朱高熾身上,平日裡連見麵的機會都稀少,更彆提與皇爺爺交談了。他每日埋首於上書房,感覺自己被困在無形的牢籠,無法逃脫,就算逃出,前方也是一片迷茫。
然而,至少現在,他能讓母親真心歡笑,這就足夠了。回憶起往昔,朱允炆心中的怨恨再次湧起。在朱高熾進宮前,他一直是東宮的繼承者,深受皇爺爺寵愛,父親的庇護使他在宮中無人敢輕視。可現在,他曾經的一切都被另一個人奪取,朱高熾不僅常伴皇爺爺左右,還占據了父親為他保留的位置。
長久的宮廷生活塑造了朱允炆強烈的自尊,而母親的教誨又使他異常敏感。如今,就連上書房裡的那些小公子們也開始輕視他,與夫子的關係也漸行漸遠。強烈的不甘與無力感瞬間充斥他的內心,他不願任由朱高熾如此囂張,卻無計可施,似乎他的一切都依賴於長輩的榮光,隻是這些年來他未曾領悟。
感覺到兒子的情緒低落,呂氏轉過身,輕柔地摩挲他的臉頰。
"炆兒,學習必須努力,這是你向陛下展現自己的唯一機會。"
"孩兒明白!"
朱允炆擠出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大明已步入平穩發展,那些刀光劍影的時代即將過去,唯有書本中的智慧才能治理好國家。"
呂氏麵露嚴肅。
"兒啊,你隻需專心讀書,其餘的事無需你操心!"
聽到這,朱允炆頓時緊張起來,之前對付朱高熾的那次事件還未徹底解決,難道母親又有所行動?
那次事件雖有神秘人的相助,證據處理得無懈可擊,卻也讓朱允炆長時間無法安眠。
"娘,您"
"有些事,不知為妙!"
呂氏用手捂住兒子的嘴。
"你即將成年,記住,遇事切勿慌張,唯有冷靜,才能化險為夷。"
"母後,孩兒心中忐忑不安。"
掙脫呂氏的攙扶,朱允炆再次顯露出驚恐的神色。
"炆兒,身為男子,須懂得帝王之術,行事重在成果,勿過於糾結過程。朱高熾絕非慈善之輩,你要有堅韌之心,懂嗎?"
"母後……"
朱允炆理解這些道理,正欲深究,東宮外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足音。
呂氏猛然一驚,以為是侍從通報,匆忙出門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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