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
本君還以為你們要叔侄聯手給本君獻上一份驚天大計。
結果你們獻策的最終結果是讓本君擔罪?
人家都是謀士以身入局,換取天下萬年。
到你們這兒就變成請主上入局了?
伱們可真是本君的好!謀!士!啊!
韓夫人更是目光不善的看著張讓,視線幾次落在那些縫合後的傷疤處,顯然是在盤算要不要讓嬴成蟜再將這些傷口切開,再讓張讓感受一番什麼才叫殘忍!
張讓和張良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嬴成蟜和韓夫人的態度變化。
但叔侄二人都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隻是靜靜的等待著二人的反應。
數息過後,嬴成蟜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開口“請先生賜教!”
張良頗顯詫異,張讓倒是沒什麼意外,當即解釋“雍城與鹹陽城兩戰結束,王太後再無置喙朝政之權。”
“呂相飄忽,但觀秦王此人行事,他不會留下呂相。”
“張某可以料想,待各方落定棋子、朝政梳理完畢,朝中四成以上的權柄會落入華陽太後麾下手中。”
嬴成蟜輕輕點頭“這也是本君與王上心憂之所在。”
張讓笑問“既然如此,那何不讓華陽太後麾下掌握更多的權柄?”
“五成!六成!甚至是七成!”
嬴成蟜下意識的就想駁斥。
華陽太後一係有四成權力就已經很讓人不安了,你還想讓華陽太後一係掌握更多的權利?
你究竟是本君的門客還是華陽太後的門客?
但話到嘴邊時,嬴成蟜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當即改口“欲要令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張讓略顯詫異的說“長安君此言甚妙!”
嬴成蟜微微皺眉“但他們皆非尋常之輩,又有華陽太後掌控全局,他們果真會因權力而瘋狂嗎?”
張讓嗤嘲一笑“能立足於諸國朝堂者,有幾人是尋常之輩?又有幾人能夠控製住對權力的欲望?”
“身為非常之輩,他們更對自己的想法有著堅定的信念,他們堅信自己的謀略才是對的,他們渴望平台和權力來施展自身所學,他們也有對應的能力去爭取更多的權利。”
“越是非常之輩,才越會對權力有著更大的追求!”
張讓的這聲嗤嘲是在針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秦相呂不韋、韓相張讓、趙相郭開、楚相黃歇等一眾立足於諸國朝堂的重臣,哪個沒有經世之才?哪個未曾名傳千古?
可又有誰不曾為了權力而瘋狂?
誰不曾為了權力而進行明知是錯的舉動?
權力是一味毒藥。
越出眾的人越甘心吃下且一旦吃過一口就再也停不下來!
但嬴成蟜卻總感覺張讓是在嘲笑他。
因為嬴成蟜對權力確實沒什麼興趣,所以他不能完全理解權力對其他人的誘惑究竟有多重。
就像是一名不吸煙不喝酒的人,他也很難理解煙酒那玩意究竟有什麼好的?
放棄自行判斷,嬴成蟜腦袋稍稍伸出門板些許,目光看向韓夫人。
韓夫人輕聲一歎,輕輕點頭“張天安說的對。”
“多少天驕為權而死,昌平君等人固然俊傑,卻又怎能敵的過權力的誘惑?”
“若是迅速給予遠超他們心智能控的權利,華陽太後都會失去對他們的掌控!”
嬴成蟜了然拱手“本君受教!”
“可他們為權而瘋狂又能如何?不過是給予大秦更大的傷害而已。”
“如何才能完成削弱?”
張讓不答反問“良兒,你來說。”
張良操著沙啞的聲線認真解釋“沒有人會滿足於自己現有的權利。”
“他們會想要的更多,更多!”
“直到徹底超出秦王的忍耐極限。”
張讓輕撫胡須,撇了嬴成蟜映在窗戶上的影子一眼。
我那十三歲的侄兒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你還要問我?
嬴成蟜略略頷首“然後呢?”
“彼時他們已經手握大半朝堂,我等又如何對他們完成削弱?”
張良理所當然的說“但他們掌控的隻有朝堂。”
“君上可以上諫秦王討取兵馬,借謀逆等罪名,將他們儘數誅殺!”
“隻是如此一來大秦朝堂內的各方勢力必定驚懼,秦王很可能會選擇將此事的罪責全部推到君上身上,以誅殺君上來平息各方怨氣。”
“即便秦王願擔此責,君上也壞了規矩,以後若有意爭權,君上的敵人必然從一開始就想儘一切辦法消滅君上,君上未來的路會極其難走。”
嬴成蟜目露錯愕。
病體孱弱嬌無力,談笑之間滅滿門。
你丫就是一病嬌吧!
但細細想來,卻也不愧是能做出博浪沙錘擊秦始皇這種事的幼生體張良會給出的建議。
夠直接!夠暴力!
張讓瘋狂咳嗽“咳咳咳~”
叔侄二人不約而同的那句話讓張讓誤以為二人的想法是一樣的。
但聽完張良的全部想法,張讓才憋出了一句“良兒啊,你有些太極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