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隅中(9:00)。
長安君府主臥房。
嬴成蟜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姿那叫一個奔放。
突然間,窗外閃過一道驚雷,嬴成蟜下意識的將四肢繃的筆直。
半晌後,嬴成蟜的身體肌肉逐漸變得鬆弛,四肢和腦袋在床上亂扭,重新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可嬴成蟜才剛陷入深度睡眠,窗外又響起連綿雷音,嬴成蟜如聽到決勝鼓一般再次將渾身肌肉繃緊,右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
摸~摸?摸!
嬴成蟜摸找拍打的力度一次重過一次。
第三次不曾摸握住熟悉的觸感後,嬴成蟜好似詐屍一般豁然直起上半身。
雙臂肌肉賁張保持著隨時揮拳的姿態,一雙赤紅的雙眼猛然瞪開、掃視身周,沙啞的聲帶厲聲低喝
“何方宵小!!!”
蹲守在床邊守候的姬薇和媯靈正麵迎上嬴成蟜那殺意近乎溢出的雙眼。
源於生命本能的恐懼刹那間席卷全身,肌肉僵硬無法調動、聲帶滯澀無以言說,隻能如待宰羔羊一般絕望的等待著死亡降臨!
好在門外之人也聽到了嬴成蟜的嗬斥。
兩扇房門被推開,拎著食盒的羋恬想要走進房內。
但房門開啟的聲音也引來了嬴成蟜擇人欲噬的雙眸。
羋恬心臟瘋狂跳動,再難抬腳邁過門檻,卻竭儘所能的以溫潤平和的聲線開口“雷鳴雨驟,擾了主君好夢。”
“然,天地偉力非人所能抗。”
“主君飲些安神湯再睡吧。”
看著身周熟悉又陌生的人,聽到羋恬那令人心神安寧的聲線,嬴成蟜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戰場,身周眾人與他利益相仿,都不會砍他的腦袋去換功勞。
肌肉緩緩鬆弛、毛孔溢出汗水,嬴成蟜大口喘著粗氣,將雙腿挪下了床。
看著還僵在原地不敢起身的姬薇與媯靈,嬴成蟜伸出雙手撫上了兩女的腦瓜,用依舊沙啞卻儘可能溫柔的聲線開口“抱歉。”
“久戰而回,難免過於警惕。”
“嚇到你們了吧?”
感受著頭頂大手的溫度,媯靈心頭恐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心酸“主君不必如此。”
“主君苦戰而回,妾身卻不能讓主君安睡,是妾身無能。”
姬薇更是直接撲到嬴成蟜身側,抱著嬴成蟜的胳膊嚎啕悲哭“主君!!!”
“您在外麵究竟遭了多少罪啊!”
“妾身好心疼您啊嗚嗚嗚嗚~~~”
嬴成蟜輕輕拍打著姬薇和媯靈的後背,扯出笑容“都哭什麼?”
“本君不是已然凱旋?”
“隻是今夜雷雨太大,令得本君難眠而已。”
“莫哭!莫哭!”
羋恬也終於恢複了行動能力。
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羋恬拎著食盒邁步入房,溫柔的笑道“好啦,都莫要哭了。”
“淚水比窗外的雨水還大,我見猶憐,何況主君乎?”
“姬小星,去將主君的佩劍取來。”
“主君,先飲些羹湯吧?”
說話間,羋恬將食盒放在嬴成蟜床邊,打開抽屜取出了一個湯碗。
嬴成蟜沒有接過湯碗,而是接過了自己的劍。
佩劍在手,那冰涼沉重的熟悉觸感終於讓嬴成蟜獲取了自己的安全感。
徹底放鬆下來後,嬴成蟜抬頭看著窗外昏沉的天色發問“幾時了?”
羋恬溫聲道“剛過隅中,夫人已用過朝食。”
雖然昨天羋恬三女都在儘力收斂、勸說嬴成蟜早些休息,但嬴成蟜依舊直到淩晨五點多才堪堪睡去。
對於遠征而回,又費心與各方人馬周旋了一整天的人而言,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遠遠不足。
羋恬知道嬴成蟜疲憊,便儘可能的為嬴成蟜掃去負擔,勸他再多睡一會兒。
嬴成蟜卻搖了搖頭“窗外風雨驟,恐難眠。”
“強睡無益,為本君更衣。”
羋恬眼中儘是心疼,卻還是高聲而呼“來人!為主君洗漱更衣!”
“歡兒!”
伴著羋恬的呼聲,一眾侍女手捧洗漱之物和嬴成蟜的衣裳快步入內。
羋歡則是拎著另一個食盒跟在眾侍女身後,將食盒交給了羋恬。
待嬴成蟜穿好衣裳,佩劍於腰,羋恬從新食盒中取出一碗羹湯,輕聲道“主君,飲些養身湯吧。”
嬴成蟜隨手接過羋恬遞來的湯碗,眉頭下意識的皺起“聞著怎麼這麼苦?”
羋恬認真解釋“主君固然年輕力壯,卻終究久戰操勞。”
“妾於此湯之中多加了些補氣養血之物,故而微苦。”
嬴成蟜看了羋恬一眼。
這場麵怎麼那麼像是大朗該喝藥了呢!
但時至今日,嬴成蟜已對羋恬建立起了基本的信任。
沉吟片刻後,嬴成蟜還是將碗中藥湯一飲而儘。
然後嬴成蟜就像是帶上了扭曲麵具一樣,五官極儘猙獰,舌頭不斷彈吐“嘶~~噗呲呲呲~恁苦!”
羋恬不禁露出一絲淺笑,又打開了食盒的另一個抽屜,取出一個小碗“主君,蜜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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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趕忙接過,將滿滿一碗蜂蜜牛奶灌入口中,並令其填滿了口腔的每一個縫隙。
半晌後,嬴成蟜才鬆了口氣“舒坦了!”
小口抿著溫熱的蜂蜜牛奶,嬴成蟜回首溫聲道“昨夜你本就晚睡,今日又早起操持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