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
一人端坐,一人侍立,一人跪地。
“你可知錯?”
是錯,不是罪,是個好的開局。
“臣知錯。”
“那你說說錯在哪了。”
“臣應該扒了衣服再殺,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臣不應該浪費那些衣物,該殺的是人,跟衣服沒關係,臣應該洗乾淨二次利用,而且沒了衣物的阻擋,還能減少兵器的磨損,同時也方便食腐鳥類的進食,加快天地循環,保護大夏的生態環境。”
“嗬……巧言令色,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以為朕不敢罰你?”
“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朕看你膽大包天的很!”
景德帝豁然起身,賈瑚立刻把頭紮的更深了。
“邊疆危急,大同城破,你臨危受命,鏖戰四天四夜……”
賈瑚在下麵小聲糾正:“是四天三夜。”
“朕說四天四夜就是四天四夜!”景德帝怒吼。
賈瑚沒敢再說什麼,專心聽訓。
“鏖戰……這是多大的功勞!這樣的功績,誰也不能阻攔朕提拔你!”
“可你呢?啊,你乾了什麼?”
“殺俘!”
“你是生怕朝廷百官不打壓你嗎?你是覺得朕過的太舒心了?還是立了大功讓你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
賈瑚以頭搶地一鍵三連:“臣不是,臣沒有,臣不敢。”
夏守忠及時的奉上一杯茶水:“主子爺息怒,當心龍體。”
景德帝呷了一口茶潤潤喉繼續噴:“息怒,我倒是想息怒,他做的好事讓我如何息怒!”
夏守忠小心的開口:“奴婢倒是聽前去傳旨的人提了一嘴,大同到處房倒屋塌,人人戴孝,時常聽到哭聲,韃子確實猖狂殘暴,連小賈將軍這樣勇武也滿身是傷,可見戰事慘烈。”
景德帝斜了夏守忠一眼,夏守忠當即就跪下了。
“奴婢多嘴。”
“行了,起來吧,朕又沒讓你跪。”景德帝又衝著賈瑚,“你也起來吧,有傷不知道說,平時那點機靈勁兒呢!”
賈瑚起身:“臣現在沒有機靈勁兒了,臣隻有氣,這口氣不撒出來不行。”
“景德二年,土默特部犯邊,擄掠百姓,大同守軍死傷一萬多。”
“景德二年至景德四年,土默特部雖沒有大舉犯邊,但小摩擦不斷。”
“今年又是十萬大軍來襲,大同守軍戰死四萬,百姓戰死五萬多,傷者更是無數,大同幾成廢墟,家家戶戶掛白。”
“皇上,蒙古不臣,俺答汗狼子野心,犯我邊疆,殺我袍澤,欺我百姓,臣如何能不恨!”
“臣不光這次殺俘,臣以後還會殺俘,有朝一日,臣還要親手割了俺答汗的腦袋,告慰那些在天之靈!”
景德帝聽著賈瑚拳拳赤誠之言,看著賈瑚臉上的兩行清淚,忍不住心中一酸,想起了那封戰報。
戰報寫於大同城破後,情況緊急,因此字跡潦草,除了戰況,還對最壞情況做了預估,給了建議,提醒朝廷加緊防範。
另外還有私貨,是一句絕筆。
“臣受皇恩,無以為報,誓與大同共存亡,惟願來生再效犬馬之勞!”
景德帝悲痛不已。
當日召見,賈瑚也是這麼說的,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自賈瑚到大同鎮開始,便將自己的所見所聽所感,事無巨細的彙報,開始做起了筆友。
夥食如何、餉銀如何、空餉如何、官員如何、百姓如何。
屯田被誰撈了、誰又在走私、城牆堅不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