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瓶掉在地上，空瓶子空地，發出哐地一聲，摔成無數碎片。綠色的瓶子，如同綠色的鑽石碎了一地。映出無數個破碎的人世間。
對於一個啤酒瓶來說，它那個小世界毀滅了。
查曉晴膽怯的問道“娟姐，啤酒瓶碎了，這聲音太清脆了。”
“碎了就碎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一會兒掃一下就是了。”
“我是怕一會兒碎渣紮傷腳。另外樓下不會投訴吧？”
“彆掃興。不要打擾我們喝酒的興致。再說，都是空瓶子，隻要沒裝酒就成。”
那醉態仿佛在說，有酒的話，可惜了一瓶酒。
“可是，這樣還是影響不好。”查曉晴還是有點不放心。
自小生活的陰影在心底留下了痕跡，怕彆人找自己毛病，打自己。
“放心，不會有事的。多大點事。大白天的怕個雞毛啊。你呀，就是這服務部門害了你，凡事都為彆人著想。格局打開，遇到事情不要怪自己。無論什麼事都先責怪彆人，這樣你就不會抑鬱了，不會難受了。”
徐鳳娟說的風輕雲淡，那樣子如同踩死了一隻螞蟻，連聲阿彌陀佛都不會念。
反觀查曉晴，酒醒了大半，如同出門踩了條蛇尾巴一樣。
“我去，你們在車間當領導的都這麼灑脫嗎？怪不得看著你天天傻笑，沒有一絲難受。是不是人偽裝的久了，都不會有憂傷？”
徐鳳娟拍了一把查曉晴健壯的胳膊說“白瞎你這大體格子了，怕什麼？出了什麼事有姐罩著，你怕個毛線？
再說，你是不了解車間那些員工，太笨了。
你說往東，他就偏往西；你說往西，他就往東。
有一天我問過他們，為什麼老是和我作對。彆人說了，要是我什麼都懂，你那個活就讓我自己做了。要是我什麼都不懂，那活你就派給彆人了。
有些性子急的直接問我，要是我什麼都懂，我當管理員了你能當上管理員，你說這不是故意在氣人嗎？”
聽她這樣說，查曉晴明白，原來人與人相處是講究方法和技巧的。
“這就是你凡事喜歡怪彆人，不喜歡怪自己的原因嗎？”初聽這話，查曉晴的驚訝不亞於看了厚黑學那本書。
這是把人生經驗最黑暗的一麵暴露在大家麵前。不能說的話，親父子傳授的人生經驗在這一刻全揭曉了。
是的，在華夏，有一套道理是講給彆人聽的；有一套信條是自己默默銘記執行的。
桌麵與桌下，都要懂。
“肯定啊，要是怪自己，能氣死人；要是怪彆人的話，我現在活得瀟瀟灑灑，該吃吃該喝喝，人生沒有什麼大事可以影響我喝酒吃肉。”徐鳳娟眼角上揚，眉毛舒展，沒有什麼煩心事。
聽這瀟灑姐這樣說話，查曉晴頓時高興的拿起掃把，掃起地上的啤酒瓶渣。
人嘛，眼前的事最重要，要不然，光腳踩下，要雲醫務室。
“快彆地了，接著聊天。與你聊天，讓人有一種與人傾訴後的幸福感。我把我的煩心事告訴了你，你把你的秘密告訴了我，我們都活的輕鬆自在。”
三兩下掃了啤酒瓶渣，將其餘空酒瓶扔在門口的垃圾桶裡。還特地扔到了彆人房門前的垃圾桶裡。這一層有六個垃圾桶，回字形的宿舍。多走了幾步，有點掩耳盜鈴的感覺。因為頭頂有攝像頭。
查曉晴進來說道“娟姐，繼續聊啊，想聊什麼？”
“你不是說你小時候在外婆家生活嗎？還沒說完，我這人故事聽一半就難受，你接著再說。”
“唉，那有什麼好說的，對我來說都是痛苦的回憶。
現在想起來，我小時候沒吃過什麼東西，現在都想加倍的補償回來。那爆米花還有那炒豆豆，以及烤茄子，我現在出去在燒烤攤，最喜歡吃那些烤茄子，因為小時候外婆喜歡蒸茄子給我吃。後來我發現外麵沒有賣蒸茄子的，隻有烤茄子。
喜歡吃烤玉米。
因為小時候，我外婆就把玉米連皮剝回來，放在灶間燒。有時候燒焦了我也吃，燒黃了燒的很好，我外婆也吃。那時候，我是外婆最忠實的粉絲。覺得她好有能耐啊，什麼都難不住她。
有時候早上餓的哭，沒有東西吃，她就玩一團麵放在灶間燒麵團吃；或者把鍋用麥草火燎一下，烤成餅讓我們吃，一般是不允許烤餅的，外婆說烙的餅太浪費麵粉了，都是做麵疙瘩湯加點菜，加一筷子豬油，一家人吃的滿頭大汗。那時候覺得豬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油，比現在的菜油都香一萬倍。
特彆是看到外婆炒菜的時候，拿鏟子在罐裡鏟一鏟子白色的豬油，放在鍋裡融化了，將菜倒下去，就見那豬油香噴噴的炒著蔬菜出鍋了。
特彆是後來我學著做飯，會特地買豬油炒米飯。”
想起來，現在外麵餐館沒有多少用豬油的。如果寫的是豬油炒飯，大概會有。一般情況下，這種東西是不多見的。
就連某某炒飯，也規定了火腿腸和蔥花的用量。看似多餘，卻體現出了行業亂象。
徐鳳娟問道“就沒有什麼歡快的記憶嗎？我也覺得你講這些就和老太太講述血色童年一樣，怎麼過了這麼多年還沒有好起來，生活還沒有改變嗎？”
“其實童年經曆的事情，童年的不幸是用一生來彌補的。
我有一個不幸的童年，等到我6歲以後，上學時那時候，計劃生魚抓的不緊了，這才回村生活，跟父母中間總是隔著一層什麼。
我姐妹眾多，他們總是千方百計的討好父母，沒原因地打我。
在他們眼裡，覺得我就是那個多餘的。
在外婆家我是唯一的孩子，我可以得到外婆所有的愛；回到自己家，父母的愛要分成許多份，我隻能得到其中一小份。
在我看來，這種情況是不好的，就是針對我的。我就是撿回的小狗，沒人疼沒人愛，隻有掉在地上的食物才是我的。”
聽查曉晴這樣說，徐鳳娟眼角不自覺得流下一滴淚來。
“來，喝酒。以後姐帶著你出去見見這世麵，體會一下這美好的人生。”徐鳳娟霸氣回應，伸手拿起半瓶啤酒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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