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付麗娘言語不儘數是假。宋回涯當真避開了機關,潛入山上大開殺戒。
謝仲初一張臉黑得滴水,血氣上湧,額角青筋分明暴突。綢繆良久的棋局竟是盤盤落空,一字未落那層層壘砌的壓力,如同千仞山峰扛在他的肩頭,叫他再難鎮定。
他深吸一口氣,無措地踱步,惱恨之餘還有從心底翻騰而起的迷茫與畏縮。
聽見那頭又傳來什麼物品掉落的沉悶響動,以為付麗娘還在往他這裡拋屍,心頭更是邪火燎原,充斥著想要殺人的邪戾之氣。
謝仲初朝上空咆哮道“付麗娘你夠了沒有”
東西堆疊起來,發出金屬撞擊的低鳴。
謝仲初定睛細看,見是數把兵器。
他自己請來的人,即便那群武者來時未帶什麼名兵利器,可江湖人對刀劍最是關注,交談中掃過兩眼,也能認得。
的的確確是他找來的故友。
死了那麼多人
那麼多江湖成名之輩,殺不過一個宋回涯
謝仲初不敢置信。
他心底冒出個念頭,懷疑付麗娘許已倒戈,在幫著宋回涯屠殺山上英雄。
很快這想法便叫他自己反駁,覺得太過無稽之談。站不住腳跟。
此時山上又來一信。
謝仲初放下燈盞,飛速打開。
付麗娘說“宋回涯挾持我兒入機關,已是負傷。你那幫朋友現今不肯再出手,決意離去。謝仲初,你來我木寅山莊若隻想做狐鼠之輩苟縮度日,算我看錯。但我兒若死,我便敞開機關大陣,請宋回涯入山屆時看你謝仲初又能獨活幾日”
這女人果然是瘋了
謝仲初折好信紙,麵色沉重,嘴唇乾得起皮,舔了舔,舌尖嘗到些微的腥味。駐足片晌,終是下定決心。帶上佩劍,推開大門,走進石道。
前方有多個路口。一條向上,兩條向下。
謝仲初靠在牆邊,沿著最右側的道路謹慎走動。往下走出約莫一炷香時,他蹲下身,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地上,試圖探聽下方的動靜。
“哢哢”
連貫的機關轉動聲沿著山壁傳遞過來。
數丈之下的山底通道,陣中機關已被觸動,數十道堅韌絲線沿著石牆上的軌跡交錯切割。
身形挪轉間,衣袍甩動的獵獵之聲在狹小空間內回蕩,嚴鶴儀眼前的光色一陣忽明又一陣忽暗,不敢眨動的雙目中倒映著一角衣袍從頭頂飛過,被鋒利的絲線割斷,悠悠落在了他足尖前方。
嚴鶴儀嚇得三魂不見七魄,出口喊道“梁洗”
以刀身抵住絲線,被生生堵在高處牆角的梁洗甩了下頭,分出一抹餘光看向下方,眉頭緊皺,從咬緊的牙關裡擠出一句話“叫什麼”
嚴鶴儀緊貼著牆麵,感覺梁洗的汗滴在了自己臉上,不敢抬手去摸,肌肉抖動,臉色煞白。
梁洗兩手發顫,快要支撐不住,罵道“這破地方,活人能過得去才是見了鬼”
嚴鶴儀急說“那怎麼辦我就說了,不如認宋回涯做我親娘,等她來救”
後方石門緊閉,此時再要倒回頭去,已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