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不舉忙跑到坑裡將慕千山抱起,這小子麻痹的效果還沒有消退,不及時抱出來隻怕要淹死在水坑裡。
“咯噔”,一聲脆響傳來。
這聲音讓冷羽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這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循聲看去,史王成正摸著自己的荒原狼,方才那聲脆響,竟然是史王成親手扭斷了荒原狼的脖子。
“史王成,你瘋了?”
史王成的目光有些呆滯,“我隻是不忍心再看它受苦了。”
荒原狼傷的這麼重麼,冷羽沒有回答,史王成此刻內心怕是也不好受。
“啪嗒”,“啪嗒”黃牙走的極慢,它高大的身軀此時看上去有些佝僂。
它的左翼上麵有兩個觸目驚心的大窟窿,翅根部位隻有一點點連接著身軀,隨時會掉下來一樣,右翼乾脆就隻剩下了一半。
它就這樣一瘸一拐地走著,它現在隻能用三隻腳走路了,它的肺整個被貫穿了,走幾步都要歇一歇然後吐出血塊與內臟。
但它還是走著,心裡想著再走一段,走一段,很快就到了,自己平時隻需要揮一下翅膀就能到達的地方,此刻竟然顯得這麼遙遠。
走兩步它必須停一步,停一步,喘一口,血不停地流,雨漸漸開始小了起來。
針鬆林真的好大啊,自己平時從來不覺得大,穿過這段路,好艱難。
看見了,看見了,那通往內院的大門,平時我都是從上麵飛過,看都不看它一樣的。
好的,再堅持一下下,就到了。
諾蘭看著鼻子有點發酸,“冷羽,黃牙,這是要乾嘛?”
冷羽沒有回話,他隻是默默地看著那蹣跚的身影。
在曾不舉懷裡的慕千山也靜靜地看著,淚水從他的眼眶裡溢出。
終於黃牙到了,它已經倒在了地上,它初始是爬著,現在已經是一點點地挪著了,它將左爪放在了那棟白色府邸的台階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一生一幕幕在眼前快速閃過,它從小就出生在萬獸學院,終日裡隻是訓練,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
直到那個叫慕雲海的人出現,彼年慕雲海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自信瀟灑,他揮斥方遒。
“你的一顆犬牙是金黃色的,就叫你黃牙吧,以後我們就是一生的夥伴了。”
他帶著它出生入死,他們一起並肩戰鬥,也一起在山澗裡嬉戲,它可以帶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享受過碧天之下的陽光,經曆過雷雨暴風的衝刷。
直到一次戰鬥之後,自己的主人再也不會笑了,似乎那個自信瀟灑的男子死了一般,他每天都是宿醉,每天都痛苦地呐喊,一身修為使不出半點靈力,他痛苦,他絕望,而它隻能將自己的身體慢慢靠近他,去溫暖他熬過這徹夜的寒冷。
有一天,他似乎想通了,他離開了萬獸學院,騎著它,來到這龍虎山,他將這裡整治一番,開宗立派,它就這樣靜靜看著。
他娶了妻子,它看到他終於重新有了笑容,他死了賢妻,它隻能用巨大的腦袋蹭蹭他的臉龐,他笑了笑說沒事。
在看到兒子有靈根之後,他欣喜若狂,但是兒子的靈根不純,他熬白了頭發,自己記憶中那個自信的男子終究是老了。
他很久沒有再摸摸自己的脖子,再騎著自己飛向天空了,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宗門,不再是當年那個孤單影隻身邊隻有一隻獅鷲獸的修士了。
自己不再是他的唯一了吧,他卻是我黃牙此生的唯一啊,感謝你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
迷蒙之間,那白色府邸之中似乎走出了一個身影,初始他花白著頭發,隨著他越走越近,他也變得越發年輕了,來到麵前時已經是初見時的臉龐,他溫柔地握了握我的爪子,“走吧,黃牙,帶我去看看那晴川曆曆,帶我去看看那白雲千載。”
嗬,還是那自信瀟灑的話語。
它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嘴角似乎還笑著,就像做著美夢,一個翱翔天空永不凋零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