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宮的早晨一如往日般平靜。
但沈確的清醒卻並不平靜。
從昏迷般的沉睡中恢複意識,他有些驚訝地發現,時間比他以往蘇醒的時間早了將近一個小時。
自從地下賭場的事情之後,裴忌推遲了訓練的時間,每天都會等著他一起醒來,第一時間用信息素將他包裹住。
就像是被溫暖的陽光包裹,身體輕飄飄浮在空中,額頭上落下輕輕的吻。
還有煩人的調笑。
但今天沒有。
身旁,屬於裴忌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一絲殘留的溫度。
沈確從枕頭下摸出信息素記憶石戴上,淺淡的沙粒氣息驅散了心裡的不安。
他忽然記起來,今天是去取信息素原液化驗結果的日子。
心臟往下沉了一分,沈確叫來安雅,問“上將呢?”
安雅捧上今天的衣服,“上將在餐廳等您吃早餐呢。”
居然沒在訓練場。
沈確有些意外,但沒有多說什麼,換好衣服,洗漱完,前往餐廳。
今天的衣服是方便行動的騎士服。
寶藍色內襯的單肩鬥篷,長筒靴,配銀色飾品、藍寶石襯衫扣,精巧出色的裁剪一如既往合身。
是專門為他做的。
安雅走在前麵,推開餐廳的門,沈確一眼便望到餐桌旁穿著同款騎士服的裴忌。
令他意外的是,alpha隻淺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點了點桌子,示意霍爾和黛米端上早餐。
沈確心裡又下沉一分,不自覺整了整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慢慢走到裴忌對麵,坐下。
“早安,上將。”
這次裴忌連看都沒看他,隻是皺著眉,淡淡回了一個“嗯”。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要是放在之前,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裴忌就會開始做他的盯盯怪,還要掛著欠揍的笑,說欠揍的話。
怎麼了……
沈確的指腹微微收緊。
今天的衣服……不好看嗎……
沉默的裴忌很容易給周圍人一股壓迫感。
其實無論是他深邃淩厲的五官還是極具攻擊性的信息素,都很容易給人壓迫感。
隻是之前這些都隱藏在他的張揚生動之下,從不會讓人害怕。
隻在沉默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來。
一頓飯,沈確吃得索然無味,幾次想問裴忌怎麼了,但又因他異常冷漠的態度噎了回去。
仆人們心情也很沉重,黛米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沈確的示意下沒有問。
等沈確放下刀叉,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又就著溫水把藥喝完,裴忌起身離開。
“上將。”沈確忙叫住他。
裴忌腳步頓住,“什麼事?”
沈確看著他的背影,“今天……要去拿信息素原液的檢驗報告。”
而裴忌連頭也沒有回,撂下一句“我知道。”就離開了。
……
第一綠洲,生命科學院。
彩色玻璃窗將午後的陽光揉碎,淩亂地灑在層層而上的階梯教室裡。
柔和緩慢的講課聲傳來,查爾斯站在階梯最下方,在漂浮著的深色光幕上書寫著各種圖表和公式。
身穿製服的學生們乖巧地坐在階梯上,時不時低頭記錄。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油墨香。
沈確靜靜靠在教室最後排的牆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清瘦纖長的身影被破碎的陽光籠罩。
富有韻律的講課聲回蕩在耳邊,明明是寧靜祥和的一幕,他卻心亂如麻。
環抱自己的手不停地摩挲著裴忌給他的信息素記憶石。
alpha的情緒依舊不對勁,話比平時少了一半,與自己交談時也總是顯得有些不耐煩。
甚至連等待查爾斯下課這段時間都不願意跟他待在一起。
淺淺歎了口氣,沈確悄無聲息地推開門。
裴忌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背對著他,耳麥亮著,正在打電話。
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筆挺寬闊的背部,腰身筆直,線條流暢,給人一種很有力量的安心感。
因為不放心而跟著他們一起來的黛米和安雅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沈確反手合上教室的門,等著裴忌掛斷通訊,才走上前。
“誰的電話?”
裴忌看了他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老爹。”他言簡意賅。
裴黎的通訊,那就是對賭場的調查有了進展。
“有什麼新發現?”沈確走到他身邊,掀起好看的眉眼問。
裴忌嘴唇緊抿,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深吸了一口氣,“回去再說。”
回去再說。
沈確默默重複著這句話,在裴忌又打算邁步離開時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你……”
然而話剛出口,清脆的下課鈴響了起來,教室內傳出學生收拾東西的響動。
查爾斯率先走出教室,一眼看到拉拉扯扯的兩人。
目光從兩人連在一起的手上挪開。
年長的alpha語重心長地強調道
“雖然我理解兩位尚在熱戀期,但這裡是教學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