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思卿再度蘇醒時,夜幕已深。
他突然坐起身,感到心口一陣悶痛。周圍的殿宇寂靜無聲,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一人。
岑思卿用手捂住胸口,踏著赤裸的雙腳離開寢室,向外殿走去。
他眼觀四周,隻見殿內空蕩無物,蘭英已不見蹤影。四濺的血跡、潑散的湯藥和破碎的藥碗,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岑思卿呆滯的目光在空間中遊移,仿佛先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恍若之前的十年,亦如一夢。一場噩夢。
岑思卿屈身俯下,用手探觸著冰冷的地麵。一陣冰涼穿透他的指尖,帶給他一絲真實的觸感。
岑思卿緩緩坐下,胸口的疼痛再次湧上,他感到自己那顆炙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胸腔間的疼痛像火焰一般,瞬間蔓延開來。他隻能臥倒在地,讓寒涼的地麵包裹著自己,望求以此冷卻心中的焦躁與不安。
他閉上眼睛,努力平複內心的紛亂和痛楚。
岑思卿想起那些曾經的回憶,讓他陷入了無儘的迷茫和無助。
這些年來,他宛若生活在一個陰暗的幻境中,被困在痛苦和迷茫的泥沼裡。曾經,無論他如何努力,仿佛都無法擺脫這種困境。
然而,過往十年縈繞著自己的痛苦,此時卻已成往事。
清冷的月光透過了窗欞。
這悲涼的月色仿佛洞悉了他的憂傷,輕輕落在蜷縮在地的岑思卿身上,卻無意間將他的孤獨映照得淋漓儘致。
清晨。
那溫柔的晨光穿過紗帳,照亮了整個宮殿。
岑思卿依舊側臥在冰冷的地麵,過去的一夜讓他的身體已經凍得凜冽。然而,此刻的晨陽灑在他的身上,猶如一片暖意的撫慰。他的臉上,映著從晨曦中滲透出的淡金色光輝。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
來者正是衛淩峰。他走進屋內,目光落在躺臥在地的岑思卿身上。
衛淩峰看到岑思卿衣著單薄還赤著腳,忍不住上前問道“殿下,您怎麼睡在這裡?”說完,趕忙取來了羽緞鬥篷為岑思卿披上,然後攙扶著他坐起身。
身上鬥篷的柔軟質地和觸感,瞬間讓岑思卿感受到一絲暖意。看著光潔的地麵,他有些恍惚地輕聲問道“蘭英姑姑呢?”
“我已經處理好了,殿下請放心。”衛淩峰亦小聲在他耳邊回複道。
“你把她藏哪兒了?”岑思卿看著衛淩峰問道。
“殿下還是不知道的為好。”衛淩峰說完也看向了岑思卿。
岑思卿緩緩點頭,也不想再追問了。仿佛坐在這裡,便已經用儘了他所有的氣力。
殿外,宮人開始忙碌。
岑思卿抬眼望去,看著門外眾人的身影,目光久久無法移開,心中燃起一絲不安。
衛淩峰看出了他的顧慮,一邊將岑思卿扶起身坐下,一邊低聲說道“殿下不必擔心,我們宮內的人我都囑咐好了。”
此時,一名宮婢進來奉茶。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岑思卿麵前,低著頭恭敬地說道“七殿下,請用茶。”
岑思卿接過茶杯,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他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衛淩峰立即用手輕碰了一下茶杯的杯壁,然後皺著眉質那名宮婢道“這茶,怎麼這麼燙?”
宮婢趕忙跪下,緊張的說道“七殿下恕罪。”
岑思卿未言聲,衛淩峰又即刻說道“你們這些新來的奴婢不了解七殿下的習慣,還是勞煩蘭英姑姑去備茶吧。”
宮婢更不敢抬頭,慌張的解釋道“蘭英姑姑昨日出去後,一直一直未歸。”
岑思卿聽言,抬頭與衛淩峰默契地交換了一瞥,然後對那宮婢淡然說道“你且退下吧。”
宮婢退出殿外,門一關上,岑思卿便立刻不解地問道“她說…蘭英姑姑出去了?”
衛淩峰眼神堅定的看向岑思卿,然後點了點頭。
在偌大的皇宮之中,藏一具屍體並不難。
難得是,如何讓所有人幫你一起藏。
昨日,衛淩峰將昏迷的岑思卿安置好之後,便開始處理眼下的事情。衛淩峰明白,隻有將蘭英姑姑的事情處理妥當,才能確保岑思卿的安全,和他們今日來之不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