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平陽公主對這時局還有幾分了解的模樣,趙廣便將她拉到一側的坐榻上,準備認真的和她講講這件事情了。
“你所言不錯,此次糧荒卻因一些豪門大族的貪婪而起,隻是你可知道他們意欲何為?”
這個問題問的趙晴雅有點懵,都說了是因貪婪而起了,那麼不為了錢,還能是為了什麼。
於是她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壓榨百姓們的錢財了。”
“如果僅是這樣,糧荒何至於此。他們表麵是在求財,實則是在圖謀百姓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圖謀錢財和圖謀土地,這有什麼不同嗎?”
“這當然不同,錢財雖然可以買到土地,但是絕大多數的土地都是百姓們的根基,那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除非是高價,可是那些豪門大族裡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讓百姓們得了便宜呢。”
“那麼依照皇兄的意思是?”
“他們既垂涎百姓們手裡的耕地,又不想花太過高昂的價錢,於是便有了這場糧荒!”
說到這裡的時候,趙廣重重的將手裡茶杯按在了桌子上,隨後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繼續說道,“這群亂臣賊子是把朕當成傻子了,他們個個都號稱著自己飽讀聖賢書,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推動了一場駭人聽聞的土地兼並啊。”
“土地兼並?”
“是啊,就是利用糧荒來榨乾百姓們手裡的餘糧,待到百姓們沒錢沒糧之際,就隻能出售自己手裡的土地了,到那時,他們會用打發叫花子的價格,大肆的吞並著百姓們手裡的土地,而在另一邊,他們還會熬粥布施,來把自己粉飾成一個大善人。”
“啊?怎麼會這樣呢,可是他們如果這樣做,就算皇兄拿他們沒辦法,他們就不怕百姓們得知後,激起民怨嗎?”趙晴雅初聞朝堂裡這些肮臟事,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
“民怨誰不怕呢,可是他們卻有高招。”
“什麼高招?”
“你要知道這些豪門大族裡的都是一些什麼人,他們是文人!是文人!文人手裡是掌握著筆杆子的,這天下的言論可以說儘在他們之手,他們說墨是白的,那便不會是黑的,就連朕若是忤逆了他們的意誌,將來在史書上也逃不過他們手中的刀筆。”
“刀筆吏嗎?”趙晴雅嘴裡呢喃著,這一刻她才切身的體會到了皇兄的不易,原來貴為一國之君,也不是事事都能掌控的,她這樣想著。
“嘴上滿口的仁義道德,手裡卻在乾著最肮臟的事情,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聖人門徒啊。”
“皇兄,我錯了,以後我都不跟你任性了。”
趙廣輕撫了一下她的腦袋道,“朕既然坐上了這張椅子,這一切便是朕該承受的,欲戴王冠,必受其重,自古皆是如此。”
“哼……真恨不得殺光他們。”
禦書房裡安靜了片刻後,趙廣才重新開口道,“平陽啊,應付那些老狐狸們沒有那麼簡單的,自古皇權不下鄉,這天下暫時還需要他們替朕維持著穩定。你剛才說起陸離高價賣糧之事,其實他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他既然不為賺錢,為什麼不把糧食賣的便宜一些呢,就連那些衣冠禽獸們都在熬粥布施,他為什麼就不能捐出一些糧食?”
“平陽,朕且問你,若是陸離此時將糧食賣到二兩銀子會怎麼樣?”
趙晴雅不假思索的就開口道,“當然是會有更多的百姓能買得起糧食呀。”
“你隻是想到了百姓們會買糧,其他人就不會買嗎?”
聽到這趙晴雅恍然大悟,睜大了眼睛問道,“那皇兄的意思是……”
“不錯,如果陸離真的敢那樣做,朕敢篤定不出一天,他手裡的糧食就會被豪門大族搶購一空,市麵上就再也見不到一粒可賣的糧食了,你剛才還說他不體恤寒風中的百姓,賣糧食的時候搞限購,此法同樣是為了針對那些人的無奈之舉,現在你可明白了嗎?”
“這就是他的從商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