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肖邦的《夜曲》鋼琴樂在清離的睡夢中響起。
她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夢囈著“藍,你手機鈴聲響了。”
鋼琴樂依舊響個不停,吵得人有些煩躁了。
清離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當眼裡朦朧睡意散去時,她剛剛變得清明的雙眸,突然又怔住。
猛然想起昨晚,隻有她一個人回來了。
藍沒有回來……
肖邦的《夜曲》是從背後傳來的。
她翻轉過身,看見司墨坐在床邊的輪椅上,手裡拿著顧今藍在海城用的那部手機。
手機鈴聲終於停了下來。
司墨說“來電名字是薛管家,應該是時家的人,淩晨也打過電話,這是他打來的第三個電話了。”
不知海城那邊有什麼急事,但他不能接聽。
“回個消息吧。”昨晚哭得歇斯底裡,清離的聲音已經沙啞了。
司墨以顧今藍的口吻回複了薛管家,然後抬眼看向清離,“感覺好些了嗎?”
“頭疼……”清離一手扶著劇痛的頭,撐起身體,“我怎麼睡著了?”
她記得昨天晚上回來後,就一直忍不住哭。
後來發生了什麼,一點也不記得,就像喝醉酒斷片了。
司墨說“昨晚你體內毒素發作了,加上太過悲痛,突然暈厥,幸好解藥帶回來了。”
清離垂下眼眸,“我寧願沒有這個解藥。”
解藥是顧今藍用命換來的。
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顧今藍和司墨。
現在顧今藍不在了,活著對她來說也沒有意義。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司墨轉頭看向窗外清晨的陽光。
以後,再也沒有人嘮叨他,要多曬太陽了。
悲傷在兩個人之間無聲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清離開口道,“墨,就算你要反對,我也決定回基地去救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儘管他們都清楚,顧今藍被組織抓住,還活著的可能幾乎為零。
司墨依然望著窗外。
清離隻能看見他挺俊的側臉,看不見他眼裡清晰。
她又道“我們活著時,都渴望能有一個溫暖的家,不能讓藍死後,還流離失所。”
“我們相濡以沫這些年,對我們來說,有對方在的地方就是家。如果我去了回不來,能陪藍死在那裡,那也算是死後有個家了。”
司墨終於回過頭,碧綠色的眼眸含著溫柔的笑,“相濡以沫這個詞,是藍教你的嗎?”
清離雖然是東方人,但從小在國長大,又沒讀過書,中文裡的成語,大都是顧今藍教她的。
清離點點頭,眼角泛紅。
司墨說“我就知道,你醒來後會做這個決定,與我的決定,不謀而合。”
昨晚他一夜沒睡,也做了這個決定。
他們三人,既然不能同生,那就死同穴。
聞言,清離的眼中浮出一抹驚喜的笑,“太好了!那你趕緊籌劃籌劃,我們今晚就出發!”
司墨笑了下,“沒見過去送死,還像你這麼高興的。”
清離的眼裡恢複了靈動的色彩,朝司墨吐了吐舌頭。
在旁人的眼裡,他們就是瘋子。
沒人能理解他們。
對他們而言,苟活於世,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他們從來都不怕死,隻怕像行屍走肉般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