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俊站在城下,腳下是斥候營將士們橫七豎八的屍體,而他手中的長槍早已不見,隻見他眼中流露著無比強烈的殺意,死死盯著攀上城頭的薛映。
剛剛被拉上城頭的薛映,顧不得說話,趕忙將背上的鐘慶調轉過來,才發現鐘慶被一杆長槍貫胸而過,槍尖從胸前冒出半寸,甚至透過皮甲,刺在了自己的背上。
那件唯一的環鎖鎧被薛映讓給了鐘慶,可即便如此,卻仍沒能擋住拓跋俊的長槍。
此時,鐘慶早已是氣若遊絲,嘴裡大口大口的鮮血。
“鐘伯、鐘伯,大夫、快、大夫。”薛映滿臉惶急的用雙手壓住鐘慶胸口不斷溢出的鮮血,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孩子,活下去,活下去。”鐘慶死死的拉住薛映的手。
此次詐降,鐘慶本就沒打算活著,可眼前這個年輕人,精明強乾,像這樣的年輕人本就是禦奴城的希望,也是他甘願赴死的最大原因。
讓更年輕人的活下來,因為他們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無比微弱的聲音,薛映卻聽的清清楚楚,看著鐘慶慈祥的眼神,在活下去的喃喃自語中慢慢黯淡了下來。
“告訴大人,鐘慶不悔!”本已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爆發出了一縷彆樣的神采,一聲大喝之後,鐘慶再無聲息。
薛映失聲痛哭。
他緊緊抱住鐘慶嘴裡無意識的喊著“鐘伯、鐘伯。”
“嘟!”城外牛角號聲再次響起,昆侖人的軍陣在不斷接近著禦奴城,一雙大手穩穩的落在了薛映的肩上。
“將鐘伯的遺體先存放在城樓上,等這一戰結束,再送回城守府,起來,報仇。”董平沉穩的聲音帶著殺意在薛映的背後響起。
“董大哥!”薛映雙眼含淚轉頭看向董平沉靜中帶著悲哀的雙眼,哽咽的叫了一聲。
“起來,用你手中的鐮刀割下昆侖奴的頭顱祭奠鐘伯。”董平波瀾不驚的眸子裡帶著從未有過的鋒銳,再次出聲說道,聲音中的殺氣更濃了。
薛映將鐘慶背上的長槍拔出,然後,輕輕的將鐘慶放在地麵上,鮮紅的血一瞬間將地麵的青磚染紅,這城頭上雙方之間又多了一筆血債。
而血債隻能用血來償。
此時,薛映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帶出城外的斥候營將士們竟無一人生還。
快步跑到城牆邊,剛好和城下仰望的拓跋俊對上了雙眼,繼而看到了這短短幾百米間的屍橫遍野。
一百匹無主的戰馬在原地漫無目的的打著轉,而它們的主人,早已沒了聲息,靜靜的躺在地麵上。
薛映再一次紅了眼睛,這一次沒了淚水,隻有無儘的憤怒、壓抑和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再一次看向了拓跋俊,兩個人一樣通紅的雙眼,同樣毫不掩飾的殺意和恨不得將對方殺之而後快的決心。
此時北城長街上,早已是殺聲四起,失去速度的騎兵隻能是待宰的羔羊,五千昆侖騎兵被死死的困在了長街之上。
“火!”石碌的聲音在長街上響起,旋即無數長箭飛起,如火雨一般落在了長街之上。
“哄!”整個長街一瞬間就幻化成了一條吞噬生命的火龍,拓跋傷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布置,五千騎兵就已經深陷火海。
“啊!啊!啊!”慘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長街上的昆侖騎兵根本無法做到首尾兼顧,城牆上連橫和任原並肩而立,身後弓弩手的長箭如雨而下,衝擊著城門的昆侖士兵一批接一批匍匐在地上,而兩側的郭氏兄弟早已豎起盾牆,將昆侖士兵攔在民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