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話,手腳卻沒停,吸來彩雲塑桌,吸來貴州天眼作鍋;水球海洋中的魚蝦扇貝螺蟹參,便是綿綿不斷向上飛升,堆滿了十萬八千裡的圓形桌。
馮小青起爐火,烏揚嘎切薑蒜,贏陰嫚剝蝦殼,李靜刷洗鍋,趙萱萱現場織了個竹蒸籠,外加一個木板蓋。
當鍋蓋內的香氣四麵八方飄散時,幽暗的天空遠處,傳來六聲哈哈。笑聲甫起,人已在眼前,次第排成三對,男女相攜,長者九十有餘,中者年約七十,少者五十上下;前兩對,男的白須飄萬裡,女的皺褶布滿臉;後一對,黑須壯漢,挺拔俏婦,隻是打扮有些奇特,兩人頭上一正一反頂著兩個小鍋頭。
趙萱萱一聽笑聲,便拉扯住另四女跪拜迎接,剛磕了一頭,便被一股柔風托起,當中最長者嗬嗬笑道“你的菜就是比炒野豆子好吃,隻是這鍋忒也小了點。”
趙萱萱跪下再拜“稟高祖父,赤色銀河係內找不出比這個更大的鍋了。”
長者捋捋風中飄浮的白長須,找了張白雲凳坐下“任何一顆星球,都有無儘的玄鐵石,就不會熔煉一個出來嗎?”
“多謝高祖父指點,是小女子疏忽了。”趙萱萱又磕了一頭,爬起身探手水球海洋底,掘出一座碩大的玄鐵黑石,精心細致地熔煉出一口十萬八千裡口徑的大鐵鍋來。
在座之人,皆見過六位天尊,但是,能記住在東邊儘頭相聚的那次,也隻有贏陰嫚一個人。趁趙萱萱忙乎的時候,嬴陰嫚撲通一聲跪下,鼻涕齊流放聲乾嚎“求六位天尊救我,小女子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任性胡鬨了。”
白須長者對身邊鶴發雞皮的老婦呶一呶嘴,老婦便盯著贏陰嫚說道“本不想再見你,卻是機緣巧合。既是如此,便拆你骨還人間,還你肉身在此吧!”
“不,不可……”嬴陰嫚哀嚎,鼻涕眼淚流了一大堆。
接到示意的那個五十有幾的婦女抬手輕揮,一具黑黢黢的骨架便拎在手中;吹出一口氣,黑黢黢的肉身瞬間變得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一個桃李年華的青春少女。看形貌,那不正是曾經在仙峰山下有說有笑的嬴陰嫚嗎?
那具骨架被放在一座山頂上,旁有一塊石碑,上寫‘驪山’兩字,這無疑就是秦始皇嬴政的陵寢了。骨架放聲大悲,悲罷,又縱聲大笑,笑完,又繼續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咬牙切齒指天詛咒趙萱萱,臭萱萱,你害得我好苦哇!終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事後,但有前來挖墳掘墓者,皆被骨架嬴陰嫚嚇走,或作法將掘墓者掩埋在地下。每日裡除了放聲大笑大哭,無聊時還下山去雲遊大江大河,看朝代更迭,瞧人間疾苦。她誅儘天下仁義道德偽君子,她拆掉彆人的骨骼,附身其內,或男或女,或老或幼,一日三變。在人間的日子,遊遍了長城地球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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