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寂靜的走廊上突然吹起了一陣陣陰冷潮濕的風。
就像在深夜的時候站在湖畔的樹林中,四周被一種濕潤而寒冷的水汽所包裹,浸人的寒意如附骨之蛆一般,不斷往骨頭縫隙裡鑽。
從走廊的拐彎處往前,僅僅是一步之遙就出現了完全不一樣的環境。
某種可怕的靈異乾擾了周圍,讓人眼前迷糊,身體受到侵蝕,也讓一切都變得詭異而難以理解。
而這種變化,很顯然與那坐在藤椅上的老頭兒存在關聯。
在正常視野下。
那個人影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
但是在重瞳的視線裡,它實際上正從某一個與現實重疊在一起的空間裡迅速入侵過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降臨。
而江橋還發現,地麵的地毯上還有許多正常眼睛看不到的腳印。
這些腳印與那把椅子存在一條若有若無的線。
當人的腳與這些腳印重合的時候,將會加快那個老頭過來的速度。
“有意思。”
“就算是旅館五樓的走廊也沒有辦法長時間容納它麼。”
“必須要隱藏在靈異空間裡。”
“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入侵過來。結束襲擊後,就會重新回到靈異空間。”
“看來這厲鬼的恐怖度不低啊。”
“這還隻是走廊外圍區域的邊緣地帶而已,這種厲鬼的出現顯然不合理。至少唐文彩沒有提到過有這種鬼東西出現在外圍區域。”
“嗬嗬。”
“看來打死你們一個員工,確實讓你們有些著急呢。”
江橋眯了眯眼睛。
抬頭看向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深處,在那裡,應該還有更多加碼的東西在等著他。
突然。
四周的陰風猛的一頓,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湧上了他的心頭。
“來了。”
嘎吱——嘎吱——
鬼還沒徹底入侵過來,讓人牙酸的聲音卻已經回蕩在了周圍。那是藤椅搖晃發出的聲響,但是又似乎摻雜了一些什麼東西被撕碎的聲音在裡麵。
嘎吱!
嘎吱!嘎吱!
驟然間。
陰風一收。
牆角下的藤椅上,那個乾巴巴的老頭,徹底與現實中的影子發生了重合。
再也難分彼此。
他穿著一身灰白色的長衫,渾身上下皮包骨似的瘦弱。長滿老年斑的皮膚緊緊的貼在骨頭上,好似一具活活餓死的屍體。
而在他的腳邊,三隻藤條編織成的箱子擺放在地上。
不知裡麵裝著什麼。
其中一隻箱子還在不斷往外麵滲血。
如果忽略了這些血跡,這個樣子倒是有些像舊時代外出的老秀才。
那時候。
哪怕前朝已崩。
但是他們卻依然固執的不願脫下象征身份的長衫。
每次外出,都會用箱子裝上幾捆書,帶上一些筆墨紙硯。哪怕他們已經老眼昏花看不清字跡,哪怕他們的手已經顫顫巍巍拿不住毛筆。
但這代表了他們曾經的身份。
代表了他們寒窗苦讀數十年,曾經差一點跨越階層的榮耀。
隻是。
時代變換。
潮水起伏,前浪總被後浪追上沙灘,泯於無形。
他們的結局。
也隻能是帶著自己的書箱與記憶,躺進腐朽的棺材,最終塵歸塵,土歸土。
“那箱子裡,裝的是活人。”
江橋眯了眯眼睛。
“看上去隻是箱子,但是在它入侵現實以後,那箱子依然與那片靈異空間相連。”
“如果有人被裝進去了,直接就會陷落於靈異空間之中。”
受重瞳色彩的影響,他雖然看不出箱子裡的三人長什麼具體模樣,但也能大致分辨出是一男二女。
而且這三人身體處於現實與靈異空間的交錯狀態。
這導致他們沒有辦法打開箱子逃出來。
因為想要出來不是單純擊穿巷子那麼簡單,而是需要擊穿那片靈異空間。
這樣的邪祟不多見。
但恰好他以前遇到過。
所以在旁人看上去詭異莫名的手段,在他眼裡沒有什麼太過稀奇的。
此刻。
已經降臨走廊的乾瘦老頭緩緩抬起了頭。
它的目光麻木而空洞,明明是微笑的表情,但是卻給人一種機械的古怪。就像百年前相機剛剛發明出來時拍攝的那些照片。
據說。
在當時除了給活人拍照外。
也會給一些去世的親朋好友拍攝照片。
但是因為當時的照相機並不如後世那麼方便,很難捕捉畫麵,前後甚至要折騰十幾二十分鐘。
所以需要將屍體固定好。
還要時不時去調整死者的表情,以免因為肌肉無力從微笑變成哭泣。
但就算是再怎麼調整。
總會留下一些表情奇怪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