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小葉中午去送飯,幾塊帕子早曬乾,她拿了一塊蓮紅色和一塊黃色的,迫不及待的給大舅母獻寶。
“你把它捆紮過染的?顏色雖淡卻不比紅花餅染出的差。”黃氏是知道紮染出來的布料,每次會出現不同形狀的印記。
沈小葉重重的點頭,“家裡還有一塊銀紅色的,大舅母可以用它繡上花。
等我把雌黃和署紅顏料製成賣掉,就給您買塊上等布料染色做裙子。”
“吹牛不打草稿,你那一星半點的顏料,能換幾個銅板?”邊上,沈存庚都開始吃第二碗麵了。
沈小葉伸手端走僅有的半碗肉,“虧我還好心把大外婆做的紅燒兔肉給你分來大半。”
“我錯了我錯了。”沈存庚追著碗走。
黃氏氣笑了“該。”
沈小葉也沒真的奪走,“大舅母,我中午陪表哥在這兒,順便監督他讀書。你回家睡個午覺先。”
“也好,小葉,你這個法子染的紅色,還會像去年的紅花餅染色一般容易掉色嗎?”黃氏仔細翻看蓮紅色的帕子,若有所思的問道,她對黃色不太在意,畢竟槐花也可染黃。
沈小葉想起去年的那件快褪完色內衫,就不確定的說,“再加一步烏梅煎水固色?”
“娘,紅花染色雖然好看,但它的確不經洗,真想要紅布料,倒不如用蘇木來染。”沈存庚真心給出建議。
沈小葉頗為讚同的道“是呢,紅花難出一抹真紅,還是給大舅母染出來繡帕子更好。
或者,我們用它做成頭花來賣。”
紅花中含有紅色黃色兩種色素,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黃色素是水溶性的,僅有百分之一的紅色素在水裡不易現形,關鍵它製取後染成和某些香料放一起,或用堿水洗過,就褪色,所以它不具備在鄉間普及的實用價值。明代宋應星《天工開物》有詳敘》
“頭花最好用絹布才能賣上價,我回家看看那塊銀紅色的再說。”黃氏催著兒子快快吃完後,拎著空食籃很快離開。
沈存庚咬著一片樹葉,往樹蔭下的竹席上一躺道“小葉,水渠在你來之前就改到新壟裡了,現在我偷懶睡會兒。
醒來以後再背書,你覺得怎樣?”
他側目看看表妹拿來的春秋,是姑父考秀才時選的本經,這本書是為數不多沒有被大火燒掉的,裡麵有很多姑父的注解。
可惜丘縣那場大劫中,家裡的書房燒去大半,好多書都沒有搶救出來。
他也打算專攻五經裡的春秋,隻因專習此經者眾多好尋老師教,這樣暫不用再去買另外幾種書。
且以春秋為本經的話,與同樣選了此經的四叔一起參詳也方便省事。
沈小葉沒有逼他念書的意思,“我隻是隨便抽出來一本書,幫你解悶呢。”
實際上是她想起來昨天舅舅說玄貓掛件放在書桌上,她才進去拿著做個掩飾的。
家裡如今的書,除了爹曾經用過的搶出些許外,剩下一多半都是舅舅抄書抄下的。
“表哥,四書五經好學麼?”她能憑借年齡優勢,死記硬背下來一千七百五十三字的《大學》,三千五百六十八字的《中庸》,一萬多字的《論語》數篇,但到三萬多字的《孟子》就隻能背出部分,還是不求甚解的那種。
包括外公搶救下來後,為他們小心帶回老家的三百千和《幼學瓊林》《古文析義》等啟蒙書,她也僅翻看過一兩次。
而實際上,讀書人可不止要會背原文,還要知其出處典故以及注疏,蒙學一般三兩年習完之後,差不多要用兩年時間專習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