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沈小葉轉了好幾家預備找大舅舅一起離開時,祁裡長的妻子暗暗鬆口氣。
不料,騾車都已經出了村子,在村裡跑了幾圈兒的小玄貓傳音道“你知道辛老太太為什麼催你帶走布嗎?”
“農家二三月存糧不足,都等著拿到錢買糧。”古代糧食不足問題,一直都存在,不是天災就是苛捐雜稅導致底層農民沒糧吃。
她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趕車的大舅舅沈長壽深有同感“像我們家八畝上田二畝坡,就算是不交稅也吃不飽。
假如我們掙個零工錢,養不活幾口人。”
小玄貓沒注意他的說什麼,一個勁兒的傳音“不是,我聽到老太太的孫女說都快一千匹了,再不拉走這些布,剩下的錢就分不勻了。
好像是老太太隻按照你留下的幾十兩銀子的數額,往外放的活,因為不給齊了工錢,人家織戶不敢織。
敢織的這幾家,不見工錢不把布交給老太太。”
“大舅舅停下。”沈小葉聽完,立刻意識到了辛老太太為何沒了從前的從容。
沈長壽拉住韁繩問“怎麼,還有啥事兒?”
“我想著,咱們拉些白布進京,找外城幾家鋪子寄賣。”沈小葉是預備由寶河縣進京,不回靈河的情況之下,她隻能入京賣布。
沈長壽遲疑片刻“咱們這邊織的白布,能在京城賣上價?”
“大舅舅,京城四周十裡的百姓,可穿不起更貴的布。
三百匹吧,咱們可以沿路賣一下,或者到府城找長順舅舅,他嶽家不是也賣著。
而且,我剛剛看了,辛老太太家存的棉花隻有當初的一半,想讓她們出工快,給工錢快也是一種方法。”沈小葉這次出門,身上帶了百多兩銀子,是她分紅之後的全部身家了。
沈長壽拆穿她道“你是想借機找大哥要帳。”
“嘿嘿,現在都正月下旬了,各行各業正常進行中,沒道望拖著。
大舅舅,錢的事,越拖越不好張口。”沈小葉才不會講自己是臨時起意。
說起來,昨天付清茜草的錢,導致布匹帳本上現在還是負數,目前隻能拿自己的錢和公中的銀兩頂著。
但賣些布,再把長順舅舅的帳一收回,帳本上的負數立刻變盈餘。
且京城那麼大的市場,總歸是要開發一下的,不然她也不會在昨天租了車後,請苗東家和祝掌櫃看護著,帶去京裡五百匹青布。
“唉,都是親戚。”大舅舅調轉車頭再次進村。
沈小葉隻回他“嗬嗬”兩字,長順舅舅這樣的親戚,還是少來往的好,爹娘都不顧的人,你敢信他會顧及你?
等她付了剩下的全部工錢,眼看著辛老太太愁眉舒展,不禁感歎祁家村的人是被之前的莊頭搞怕了,以後再接活兒估計都是見著錢才肯繼續乾。
甥舅倆裝車離開,緊趕慢趕在天黑的時候也到達不了府城,隻能趁天還亮時在半道選了個大點的村鎮休息。
一夜無話,次日他們一大早出發,午飯前趕到了沈長順所在的酒樓。
不想沈小葉剛踏入大門,就與楊訓楊公子走了頂頭,且對方旁邊還有個耿舉人。
“原來是沈姑娘。”耿世用眼睛帶著笑,仿佛不曾知道她在順天府大堂的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