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你了哈哈哈哈哈……隻剩下你了,我要把你留在黃泉,永遠地留下!”
伊邪那美的聲音如同魔王癲語,即使不看她的可怖模樣,隻聽她的聲音,也能讓仁王感到一種魂魄都要被吞食掉的絕望。
可他不能放棄,他有太多理由需要回到人間。
仁王執著地舉著劍,咽下再度湧上喉間的血,口腔裡全部都是腥甜的味道。可也正是這種味道與這種絕望,才讓仁王更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依舊還活著、依舊在反抗、依舊在為回到人間做著努力。
砰——
在所有的能量全部從自己的身體抽出的一刹那,仁王感到似乎有一個人,或者一個什麼存在,從背後拍了一下自己的頭。
而後,一股清涼得如同晨間山澗裡的泉水般的能量,灌入到他的五臟六腑,仁王睜開眼,卻隻見一道白光乍開,緊接著,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猛地發生了一些變化,一陣巨大的推力,將他排向了風穴。
風穴聯通人間與黃泉的風呼嘯在他眼前,帶著他迅速遠離,他再也看不清黃泉之下,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也聽不到什麼聲音。
在疲倦感湧上頭腦的最後時刻,仁王隻看到了幾條不安分的尾巴在狂風之中胡亂地拍打搖晃沒想到隻不過十年的時間,我竟然多了這麼多條尾巴。這就是仁王在陷入沉睡之前,最後想的一句話。
其實仁王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一種沉睡,因為他似乎還有一些意識,他能感覺到有人在呼喚自己,但是他怎麼也聽不清這些聲音。
他好像又開始做夢了,夢裡,他看到了許多個自己,看到許多圍繞自己發生的事。其中有一些是他印象裡的往事,有他的前生、有他的今世。可是,還有許多,是他印象裡根本沒有的經曆。
他看到,有的自己,備受家人朋友的寵愛與關心,就連蝴蝶與鳥兒都繞著自己飛來飛去,美好的時光裡幾乎沒有任何的挫折與苦難。
他亦看到,有的自己,被關在一個漆黑到令人窒息的狹小空間,麻木的心唯一盼著的便是每日有人扔下飯食那一瞬間的光線。
他看到,有的自己,抬起手,沿著飛機飛過的天空,畫出一道無形的彩虹,眨眼而逝的二十年後,他就穿上飛行員的衣裝坐在了駕駛艙。
他亦看到,有的自己,邂逅了森林裡的一隻小鹿,從此便熱衷於山間與林野,尋找自然的神秘,探究萬物的生長。
他看到,有的自己,醉情於音樂,不知晝夜地坐在鋼琴前,想象著人世間並不存在的童話仙境,彈奏著自己的夢幻故事。
他亦看到,有的自己,如同萬萬千千的普羅大眾般,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劈裡啪啦地打著電腦,終日奔波於生計。
可是,備受寵愛的自己,死於不可補救的先天性心臟病;盼著光的自己,從某一日起,上空的那扇門再也沒有打開;夢想著駕駛飛機的自己,因同學的嫉妒喝下了帶有致命化學藥物的飲料;暢遊山林的自己,不小心撞破了某座村落的秘密,便再也沒有了離開的機會;彈奏鋼琴的自己,為救一個被拖入深巷的姑娘,死在了灰暗的現實之中;為生活奔波的自己,被迫簽署了器官捐贈協議,於浴室中割腕自儘……
除此之外,還有太多太多。
一場夢,他見證了無數個自己的死亡,他們的死因互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極為相似,那就是,去世之時格外的年輕。
仁王感到自己的心,每見證一次“自己”的死亡,就會痛苦一分、哀傷一分,到最後,他的心已經痛到麻木,甚至連死亡都讓他感到陌生。
中午十二點,仁王睜開了眼睛,變成狐狸後更加翠碧清透的圓滾眸子,無神地轉了轉,看著視線範圍內守在自己床前的幾人。
“雅治?”
在仁王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平等院就感應到,並且看向仁王,對上了仁王的視線。
可是,此時此刻的仁王,帶給他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說仁王不像仁王了,而是仁王的身上出現了之前從沒有出現過的情緒——一種,太過沉重、太過複雜、太過哀慟的情緒。
曾經的仁王,帶給平等院的感覺永遠都是積極樂觀的,即使受了傷、即使麵臨著致命的危險,也一向是十分堅定自信、雲淡風輕的。
在他眼裡,仁王就是一個最活潑的人、最生動的人、最生機勃勃的人,他應該是豐富多彩的,應該是跳躍靈動的、應該是宜喜宜嗔的。
總之,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茫然無措、失魂落魄的。
“雅治?”
“仁王前輩?!”
“雅治!”
“狐狸!”
一聲接一聲的呼喚如同脆弱但又有韌性的葦草,強行破入泥潭,纏住仁王的思緒,將仁王從夢中的世界拉了出來。
仁王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視線之內的所有人,尾巴不自覺地擺動了一下,似是在自己安撫自己暗潮洶湧的情感。
“雅治?你怎麼樣了?”敏銳的感覺到仁王“恢複”了一些後,平等院立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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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前輩你不要嚇我,你說說話,你怎麼了?仁王前輩?”
“雅治,你是還太累了嗎?是我們太吵了嗎?”
一聲聲的關心在仁王的耳中越來越清晰,仁王從床上坐起來,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開口道“我沒事。”
“果然果然!”丸井癟了癟嘴,表情看起來比仁王還要委屈,“一醒來就是這句話!沒事沒事!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你都說沒事!結果再嚴重你都說沒事!我真是——”
丸井越說越委屈,最後直接趴在床邊哭了起來。
切原原本的情緒就不穩定,被丸井這麼一帶,好不容易哭乾的眼睛,再次紅了起來。
“仁王前輩你彆再說什麼沒事了!明明就受了很重的傷!明明就很疼,明明就很難受,為什麼,為什麼……”因為抽泣,切原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為什麼說沒事……”
“仁王君。”已經醒來的雪音,來到仁王床前,對仁王說道“為什麼把我拋向風穴?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本就是屬於黃泉的人了,為什麼要為了救我而涉險呢?”
“就是因為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才不會再讓你死第二次。”
一來,仁王不忍心讓一個生命停止在14歲的孩子,在好不容易得來新生後,再一次經曆死亡。
二來,死過的人,再死一次,就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了,連魂魄都不會再存在。
所以,仁王絕不會放任雪音犧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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