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燼悶聲不響來到她麵前,督見她染了血的衣袖和斷了半截的衣裙,眸子溫度驟降。
“你受傷了?”
左傾顏才發現自己還是滿身泥濘,狼狽不堪的模樣,急道,“從馬車裡摔了出來,不礙事,血都是蟲草身上沾的。”
祁燼眼裡寒霜未褪,反是殺意彌漫,繃緊下顎寒聲問,“人是衝著你來的?”
他還以為她從京兆府領了巨額銀票的事走漏了消息,這才被人惦記上。竟然是有人蓄謀想要她的命?!
“是。”左傾顏眼裡也漾出怒意,“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你隨我來。”
“凜羽,讓賬房結診金,送小笛大夫出去。”
“大小姐,我剛剛的提議還請您再仔細考慮一番”小笛大夫急聲叫住她,他真的很希望左傾顏的針灸推拿術可以幫更多的人。
左傾顏本欲拒絕,似是想起了什麼,眸色溫和了下來,笑道,“我會好好考慮的,剛剛說的東西,也請小笛大夫費心替我尋來。”
小笛大夫臉色一喜,乾脆道,“沒問題,我這就回去就給你找來。”
“送過來的時候麻煩您用木盒替我包好。畢竟那東西實在有些危險。”
“這好說,好說。那在下先告辭了。”小笛大夫作了一揖,腳步輕快地離去。
左傾顏說完轉身,才發現祁燼臭著臉,目露戾色,隻差沒在小笛大夫背上瞪穿一個洞來。
她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抬腳朝主屋走去。
進了主屋,祁燼被請到案前喝茶,左傾顏則獨自進了裡屋收拾。
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女子的閨房。原本慌亂焦躁的心漸漸定下來,凝神掃了四周一眼。
橘橙色的輕紗帳幔,繡著清秀美人的屏風,妝案上擺放著精巧的首飾匣。匣子上鑲嵌著各色寶石,一看便是宮中禦賜的珍品。
案上青銅鏡旁,還擱置著零零散散的瓔珞項圈,在黃昏柔和的燭火中熠熠生輝。
裡間傳來衣裳褪下的窸窣聲,接連而來的還有水瓢碰撞浴桶的輕響。
原本搭在膝上的雙手微微一僵,加之屋內悶熱,祁燼清俊的麵容浮出些許霞色。
他下意識撇開眼,不往裡麵的方向看。卻不經意掃到了帳幔下疊得整齊方正的錦被和軟枕。
還記得那夜,她團著金鸞色的雲錦薄被,玉手用力攥緊鑲金繡軟枕,麵色潮紅,香汗淋漓
“砰”!
茶盞碎了一地。
他從瓷器脆裂聲中猛然醒過神來,心猿意馬的畫麵驟而散去。
這時候,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浸在浴桶中的左傾顏聽到動靜,嬌脆的聲音從裡間傳來。
“沒、沒事。”祁燼眼神慌亂,喉間溢出的嗓音帶了一絲異樣的沙啞。
“我快好了,你再坐會兒。”
很快,他聽到出水的聲響,不一會兒,裡間的門被推開,氤氳的熱氣從裡間悄然溢出,左傾顏披散著長發走出來。
她兩彎煙眉似蹙非蹙,雙頰邊上的劉海被水氣打濕,緊貼著因熱氣而泛紅的臉龐,一襲素淺雲紗長裳包裹著曼妙的身姿,配上雪白腰帶,似極了天上貪玩落凡的仙子。
他不知不覺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今天可是被嚇到了?”
她有些怔然抬眸,看著突然間靠得這麼近的人,誠實地說道,“確實有些害怕。”
聞言,帶著熱燙的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該你的!”
鼻尖還有些微涼濕氣,他忍不住握住她的雙臂,扳起臉訓斥,“讓你下次還四處亂跑!”
說起這個,左傾顏還真覺得有些委屈。
她分明隻是想買些藥材順道把銀子領了,是路上遇上喪事又恰逢河道集市人多,才改了山道……
難道,連那喪事也?
“怎麼了?”見她神色有異,祁燼眸色一厲。
她這才將今日所遇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