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王府書案前,祁燼修長的手指捏著七星台暗探從西境傳來的信箋,眉目深沉。
他從不相信世間有那麼多的“巧合”。
左兆熙下葬,左傾顏又剛好進宮小住,西境的噩耗就恰到好處地傳回了府中。
林家從選妃宴至今的點點滴滴都顯出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與定國侯府結親,見林染風和左傾顏親事無望,便開始打左二小姐的主意。
林詡風之前犯下的罪過,對於錙銖必較,絲毫容不得任何人挑釁皇權的父皇來說,已是罪孽深重。他能這麼快出來,不過是因為抓住了左二小姐這根救命稻草。
左傾顏對於這事絲毫沒有覺得意外,可見她心裡早已清楚林家的圖謀。
可她對他卻隻字未提,含糊帶過。
因掌家之權在她手中,林家提親之事根本過不了她那關,所以,父皇才不得不親自下旨賜婚。
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父皇為何一定要讓林家與定國侯府結親?
他不知不覺想起之前醉酒的那個夢魘,還記得定國侯府滿門抄斬時,執行官正是林相!
祁燼捏著信箋的手不由一頓,深邃的眼廓透出極其淩厲的森寒。
父皇和林家到底想對定國侯府做什麼?!
他沉吟片刻,拿出奏折提筆書寫,不一會兒,將其吹乾了遞給案前安靜磨墨的天樞,“送進宮吧。”
天樞接過,忍不住道,“殿下,皇帝下旨賜婚根本就是明晃晃在打左大小姐的臉,那殷氏定會伺機報複,大小姐落人下風,正是需要殿下為她撐腰的時候。您在這個時候卸了黑甲衛統領一職,恕屬下直言,是不是草率了?”
祁燼冷眸微抬,“落入下風?”
他似是想起什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可不像左傾顏能乾的事。”
天樞一愣,忽然摸不著頭腦,冷肅的臉更是僵硬。
被皇上如此打壓,難道還不算落入下風?
女兒家需要些體恤安慰不是很正常嗎?
不等他想明白,祁燼開口,“傳信給天璣,讓他的人給我盯緊了安淩軍那幾個副將。”
“天璣如今人在天陵,又一直在追查殷氏當年的舊事。就算傳信過去,最快也得小半月。”
自從主子知道了殷氏與皇上見不得人的關係,就讓天璣放下手裡的活,全力追查殷氏當年入府的蛛絲馬跡。
可這都大半個月了,竟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足可見殷氏背後之前隻手遮天,將當年的所有痕跡都處理得極其乾淨。
“他要是這點事都辦不好,就讓他滾回去當他的貴公子,本殿的七星台不收廢物。”
天樞清晰感受到主子的怒意,頷首應下,巧妙換了個話頭,“定國侯武藝高強,行軍向來穩妥,這次實在是魯莽了。”
指不定受了重傷還要反被皇上斥責剛愎用軍,以致安淩軍損傷慘重。
祁燼聞言嗤笑,“叢蘭欲秀,秋風敗之。再穩妥的行軍,也抵不過前徒倒戈。”
“殿下是懷疑安淩軍有內鬼?他們竟敢通敵!?”天樞震驚不已。
難道定國候這次真是被自己人給暗算了?
“誰知道呢?”
案上燭火搖曳,祁燼兩指夾著信箋遞到明明滅滅的火光之間。
很快,灰燼落地,湮滅無蹤。
“搖光給定國老侯爺準備的解藥在哪?”
天樞一愣,抬手將腰間的瓷瓶摸出來,“在這呢,搖妹說等大小姐回府後親自過來討要再給,免得被那幫人鑽了空子……”
話沒說話,手裡的瓷瓶已被祁燼收入懷中。
天樞榆木腦袋忽然靈機一動,“是要備車嗎?”
祁燼冷冷睇了他一眼,“本殿受了重傷,如何出府?”
“那……屬下讓人給大小姐送個口信?”
“她想要解藥,自會來找本殿。”
……
左傾顏剛回到侯府,就在正廳被左傾月堵個正著。
她端坐在正廳主位之上,手裡托著梅子茶盞輕啜一口,滿意地歎了口氣。
遠遠瞥見左傾顏過來,她下顎微揚,斜眼看向步伐沉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