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林錦抬手打了個火折子,將香盒裡的龍涎香點上。
深吸了幾口,方覺心神漸定,“瓊丹的事,與你無關吧?”
“父親,兒子怎麼可能碰北戎人的東西?”林詡風道,“祁皓那混不吝歪門邪道多的是,誰知道他從哪弄來的,就算被祁燼查出來,也與咱們無關。”
林錦卻冷笑一聲,“你想得太簡單了。”
他坐到主位上,見林詡風蹙眉,才道,“今日齊王就不停地暗示祁皓,讓他把瓊丹和長絨絮都推到咱們身上,你沒看見嗎?”
“可他沒這麼做。”林染風在林錦下首坐下。
“齊王都知道可以順勢將罪責推給我們,祁燼難道不懂?”林錦麵沉如水,“祁皓今日沒這麼做,不代表他以後也不會這麼做。”
“可是,那些瓊丹確實不是我們的……”
林錦冷笑,“當初對左兆熙下毒的難道是你嗎?”
“像上次那樣,將毒藥往咱們府上一塞,最後啞巴吃黃連的,不還是我們?”
林詡風想起祁燼不擇手段的汙蔑,胸口被他一腳踹中的傷又隱隱作痛,眉間平添一抹猙獰,“那咱們該怎麼辦?”
隻見林錦撫著胡須,麵上掠過陰沉狠厲之色,“祁皓不能留。”
雖然有可能會得罪齊王,可瓊丹之事事關北戎皇室,是皇上的忌諱,林家決不能沾邊!
林詡風瞳孔驟縮,“他可是齊王獨子,若是讓齊王知道……”
“人如今在祁燼手裡,死了自然是找祁燼,關咱們什麼事?”
他恍然,眸光閃動,“還是父親英明!”
齊王這把刀若能用好了,說不能給祁燼致命一擊!
林錦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家年輕一輩之中,你的性子是最像我的,你要記住,辦大事的時候,最忌諱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就像你二弟那樣的,終究難成氣候。”
“兒子知道了。”
他將隨從送進來的熱茶斟滿杯盞,“父親請用。”
沉默的空檔,林錦沒有接茶,用鉗子撥動幾欲熄滅的龍涎香,閒話家常似的問道,“聘禮的事,準備得如何了?”
聞言,林詡風眸色一沉,警惕朝門外掃了眼才道,“昨晚見過袁成宇,我們要的東西他都帶回來了。”
“你可曾親自過目?與定國侯在書院時的字跡比對過了嗎?”
“比對過了,我與左兆桁同窗五載,他的字跡我再熟悉不過了。父親大可放心。”
林錦眉目微垂,手指之下香氣四溢。
“事關重大,你務必親力親為,決不可再掉以輕心。”
他頷首應下,又道,“袁成宇說,左傾顏似乎對他起了疑心,回來這些時日也沒有詳問他西境之事,隻一心撲在城南醫館上,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可他總覺得有人在監視他。”
“所以你便當街縱馬,想趁機廢了她?”
“左傾顏實在是礙事,不過縱馬之事還是太過倉促了,是兒子思慮不周。”
沒能廢了左傾顏,反倒賠上半隻耳朵和仕途
抬手撫過纏著白紗的左耳,林詡風麵色有些陰鬱。
“你知道就好。不過你也不必灰心,皇上信不過齊王,等咱們替他解決了定國侯這個心腹大患,西境安淩軍便是咱們囊中之物。”
聽了這話,林詡風眼底陰霾散去,“父親說得對,身有殘疾不能入仕,卻可以為將。到時候咱們父子一文一武,看誰還敢不把咱們林家放在眼裡。”
林錦笑了笑。
抬掌之間熱茶傾覆。
“滋”一聲響,龍涎香應聲熄滅。
“這種話日後放在心裡便可。”
……
武義候攙扶和葉老太君走出宮門已是晌午過後。
烈日當空,兩人卻隻覺背脊發涼,仿佛還沒有從乾政殿的步步驚心中安然抽身。
“侯爺且慢。”
武義候剛把葉老太君扶進馬車,就被身後的祁燼叫住。
“燼王殿下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