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左聯姻,無疑是天陵城街頭巷尾被議論得最多的事。
說起來也十分詭譎。
一個月前,納吉當日,左家的醫館莫名起火,把剛進庫的藥材燒得精光,沒想到當天夜裡,守衛森嚴的林相府也起了一把火,還把林相視若珍寶的藏書閣燒了大半,林相氣得當場暈厥,差點沒緩過來。
“要我說,這事也忒邪門了點。”
“就是!”手提菜籃子的婦人掩著嘴,悄然湊近那賣魚的,“要我說,就是林左兩家相衝,上天示警,不宜結親。”
“誒,這話可不能亂說。”賣魚的抹了抹脖子,下頜朝皇宮的方向揚起,“那位賜的婚,誰敢說不?”
婦人猶自歎氣搖頭,“逆天而行,可是要倒大黴的。”
話落,就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逐漸逼近。
賣魚的拽了她一把,“快閃開,相府迎親隊來了!”
林詡風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喜袍也掩不住他憔悴的倦容和眼底的青影。
這些年父親為著名聲一直沒有續弦,相府中饋一直都是沈氏操持。他與沈氏和離之後,相府後宅就陷入了一種怪象。
父親的妾室們爭寵奪權,手段用儘,可這些人大都是眼界小,上不了台麵的,連帶相府後宅也被整得烏煙瘴氣。
這場火林家損失慘重,父親也病倒了,林染風又是個靠不住的,他既要帶人搶修藏書閣的珍品,還要迅速修葺被燒毀的後宅,重新布置大婚,這個月是忙得腳不沾地。
“恭喜大公子!”
迎親隊接近侯府,開始有人朝他喊祝語。
他打起精神,扯出笑臉,“謝謝、謝謝了。”
“新娘子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一身豔紅喜服的左傾月被扶上花轎。
他轉過頭,笑意不達眼底地掃了大紅花轎一眼。
在他眼裡,沈氏無疑才是最適合林家長媳的人,隻不過,事無兩全,娶了左傾月,替皇上除去心腹大患,他便能直上青雲端,舍了一個沈氏算什麼。
待他軍權在握,想要公主也未嘗不可!
畢其功於一役。
隻要再堅持半日,待一切順利,他就能好好出這一口惡氣!
祁燼,等左傾顏落到我手裡,你還不得跪著求我……
“起轎——”
轎夫喝了一聲,花轎穩穩抬起。
“慢著!籲——”
長街上傳來清晰的喝止聲。
圍觀的民眾不由轉身查看,皆是不約而同被後麵的陣仗驚住,“那、那些好像是禦林軍……”
一匹快馬在侯府門前勒馬急停,馬上將領麵色冷厲,一身銀色盔甲寒光閃閃。而他的身後,還有一隊同他一般裝束的軍士,不懷好意朝定國侯府逼近。
林詡風瞥見那身熟悉的銀盔,唇角微笑慢慢放大。
終於來了嗎。
衛鳶。
袁野和袁成宇叔侄本就在門口,袁野率先迎了上來,見禦林軍來勢洶洶,心中不由一沉。
“衛統領這是何意?”
衛鳶冷著臉道,“皇上接到西境密告,定國侯假意受傷,勾結西秦賊子,以致安淩軍於梁嶺被西秦伏殺,死傷慘重。此外,定國侯還將大批兵甲軍器暗中運回天陵,圖謀不軌,意圖造反,現命本統領率禦林軍搜查定國侯府!”
“如有違抗,立斬不赦!!”
門口百姓眾多,聽他這麼說,皆是麵露驚詫,議論紛紛。
袁野一腔怒火直衝天靈蓋,強壓著心中失望揚聲道,“衛統領,定國侯府滿門忠烈,為先帝,為皇上平定戰亂,整肅邊境,立下汗馬功勞,怎能因為一紙密告就要搜府?”
“更何況,老侯爺還病著,今日又是侯府大喜之日,這般大張旗鼓搜府就是不給老侯爺留活路啊!”
衛鳶性子桀驁冷戾,在樞密院待了多年,出了名的鐵血判官,不講情麵,被一個管事攔在門外,心中已是不悅。
“你這是想抗旨?”
“我隻是……”袁野還想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