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顏紅腫的眼睛微微抬起。
“大哥,這些年你在戍邊西境,當真是茹毛飲血,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左兆桁瞳孔驟縮,身上冷肅之氣急劇攀升。
她竟敢這麼跟自己說話?
卻見左傾顏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徑直轉向凜羽,吩咐道。
“將今夜遇害的所有家仆屍身抬到大廳,集中安置,明日一早,通知他們的家人來認領屍身,每人三十兩撫恤銀,從中公支出,若是不夠,用我私庫錢銀補上,務必跟他們的親眷解釋清楚,安定他們的情緒。”
她看向葉輕,“葉世子,今夜多謝出手相援,待辦完祖父喪事,定會親自登門致謝。”
葉輕沉默了半晌,發現此刻說什麼都是枉然,沉聲道,“左大小姐,請節哀。”
“多謝。”她客氣行了一禮,朝著凜羽繼續吩咐,“葉公子傷勢極重,先派人送他回府,再去城南請笛大夫到武義侯府走一趟。”
葉輕搖頭,“不必麻煩笛大夫,找個人送我回府即可,讓笛大夫到這來,看能不能多救幾條性命,這麼多傷員,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的,彆逞強把自己累壞了。”
言語間句句都是為她著想,左兆桁沉默地聽著,對葉輕露出一抹滿意之色。
“裝模作樣!”開陽冷聲罵了一句,雙手抱胸冷然轉開臉。
“凜羽,就按葉世子說的辦吧。”
“是,大小姐。”凜羽頷首應下,轉身繞開劍雨,按照左傾顏的吩咐開始布置人手收拾殘局。
左傾顏的目光再次落到左兆桁身上,“大哥有什麼話想問,待我回來再說。”
此時,左傾顏身上散發出來的威懾,讓跟著左兆桁回府的眾人心中凜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意,包括手背還在發麻顫抖的劍雨。
原來,剛剛真不是錯覺。大小姐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回來之前,他們聽到如今是大小姐掌家,都還有些不以為然。
如今看來,大小姐足以當此重任。相信侯爺也能看得見她的變化。
果然,這一次,左兆桁沒有再阻攔,沉聲開口,“彆耽擱太久。”
她頷首,與祁燼一同離開。
祁燼從左兆桁身前走過。
兩人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彼此皆是眸色深沉,銳意難擋。
一路送他到門外,兩人看著剩下的侯府暗衛正紅著眼搬運屍體,清理遍地血跡,她喉間又是一陣哽咽,甚至有腥甜的氣味隱隱升起。
看著祁燼擔憂的臉,她隻得強行咽下,垂瞼將蒼白的俏臉隱入暗夜之中。
“發現齊王的蹤跡了?”立在門廊前,她壓著聲音輕問。
“對他開展搜捕之前,我在劍上抹了追魂散。劉煜衡第一時間已經帶著黑甲衛追過去了,隻是我擔心他們以假亂真,蒙混過關,還是帶上獵犬比較安心。”
左傾顏點點頭,在屋內的時候,她站得極近,也看清了祁燼出劍。
那道劍光其實不是單純用內力和勁道打出的劍氣,而是祁燼藏在腰封中的軟劍,出劍後回鞘,形成一道光弧,是極其淩厲的劍招。
齊王受了傷又中了無色無味的追魂散,現在去追,應該來得及。
“那你快些去吧,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隻可惜,她武功不濟,侯府的殘局更讓她不能一走了之。
“信我。”祁燼神色肅冷,眸子裡淬滿寒霜,定定看著她。
她點點頭,軟聲開口,“葉家的事,祖父他是一時激憤,並不是……”
“我明白。”他抬指抹去她眼角悄然溢出的水光,雙手捧住她的雙頰,“我對老侯爺說的話,不是一時意氣。”
隻要她心裡有他,他絕不會讓她另嫁旁人。
絕不會!
“我信的,隻是以後想要見麵,怕不是那麼容易了。”她伸手反壓住他的手背,鄭然道,“你也要信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好。”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犬吠聲。
轉眸一看,搖光身後幾名王府侍衛手裡各自拉著一頭獵犬。
那些獵犬一看就是訓練有素,見侍衛們打個響指,隨即安靜下來,排成一列。
“大小姐,讓我留下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