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安撫之後,祁燼遣散了一眾將領,唯獨留下了葉輕,蕭橈和劉煜衡。
被點到名的時候,劉煜衡還有些意外。
他胸口的傷勢十分嚴重,又不慎染了瘟疫,所幸得笛穀主及時搶救,才堪堪保住一條性命,躺了一個月,這幾日才能勉強下地,三個月內要想帶兵上戰場,幾乎是不可能的。
祁燼對著身後的開陽肅然吩咐道,“傳令下去,即刻封鎖嘉北關,從這一刻開始,沒有本殿的允準,不許北境任何人離開嘉北關南下,再讓七星台的人輪流暗中盯著,連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過。”
開陽一怔,“北境老百姓也不讓南下?”
祁燼神色冷戾,“沒錯。一旦發現形跡可疑之人,通通抓起來嚴加審問,若有人蓄意挑事,立斬不待!”
“是,主子!”開陽肅然領命,轉身離去。
祁燼轉頭拉住左傾顏的手,冷戾的口吻褪去,“過來坐吧,彆一直站著。”
見房裡僅剩他們幾人,左傾顏沒再拘禮,坐到了他身邊。
蕭橈斟酌了一下問道,“殿下這是不想讓人往天陵那邊傳消息?”
他知道,神策軍中或多或少安插了不少京中的眼線,邊軍也不可能全然乾淨。現下疫災已過,那些鬼祟東西大概又要開始作了。
聽了這話,劉煜衡忍不住追問,“難道,殿下還不打算回京?”
皇上急召,除非燼王有恰當的理由,否則,拖延回京的時日,定是要惹怒龍顏的。
“現下與北戎議和在即,北戎國師不是說了,還有一個月,才能籌備好議和的一應事宜,與本殿一同進京。”
祁燼的聲音叫人辨不清喜怒真假,“本殿要是走了,北戎國師若惱本殿言而無信,怒而反悔,那北境,豈不是又要陷入戰亂之中?”
劉煜衡心裡卻是暗襯,這燼王殿下,該不會也想學齊王吧?
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殿下說的是,如今北境好不容易止戰,自當以議和為重。”
祁燼似笑非笑,目光落到桌案上的東陵輿圖之上。
“爾等對現下之亂世,有何看法?”
麵對他忽然拋出的疑問,幾人麵麵相覷。
劉煜衡道,“彆的不清楚,我隻知道,現任西秦王顧千殤年紀不大,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他以雷霆手腕鎮壓西秦皇族,又大肆征兵,將賦稅的大部分都用於養兵強兵。曾聽一個西秦商賈說過,顧千殤繼位不過五年,西秦的戰力至少提高了三倍。”
蕭橈擰眉道,“暴政確實能讓一個國家的兵力迅速提高,但也有不少弊端,他們終究會自食惡果。而且西秦國內多是乾旱沙地,人數遠遠沒有東陵多,他們的兵力定也有限。”
見祁燼遲遲沒有對西秦王表態,葉輕也是眼眸微眯,掠過一抹深銳,“燼王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隻聽祁燼輕歎一聲,悠悠道,“本殿倒是覺得,既是亂世降臨,破而後立,鬥折蛇行,也未嘗不是一條通往太平盛世的殊途。”
他的手指沾了茶水,徑直點在輿圖邊角上的位置。
三人瞳孔驟縮。
被茶水暈開的地方,正是北戎王都!
下一瞬,祁燼驟然掀開眼簾,猶如鷹視狼顧,一字一頓朗聲問道。
“本殿意在此地,不知三位將軍,可願化吾手中利劍,劍指北戎,破而後立,創不世之功?”
房中氣氛瞬間凝滯。
就連一旁的左傾顏,也不由屏住呼吸,死死盯著祁燼的側臉。
他氣質卓然,麵容俊美,下頜線條流暢緊繃,此一刻,四周的光亮仿佛刹那間消失,而他,成了唯一的光點。
蕭橈強忍著心中驟然湧起的澎湃和熱意,抑聲道,“燼王殿下是打算撕毀議和協議,趁著他們這次元氣大傷,滅了北戎?”
劉煜衡也忍不住接口道,“殿下,真就一點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
回應他們的是一聲嗤笑。
“能順利簽上的,那才叫協議。而且自古以來,也隻有勢均力敵的雙方,才有和談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