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顏跟著葉輕來到一處石林,他背對著她說道,“這是我偶然發現的一處景致,也不知你有沒有看過,便帶你來看看。”
葉輕攀上了一塊岩石,轉身朝她伸手,“過來,我帶你到上麵去。”
左傾顏步履從容地隨著他攀上巨石,也自然而然地避開了他的手。
葉輕僵在半空的手指微蜷,若無其事地收回,跟在她身後,兩人往上攀爬。
不一會兒,他們聯袂立在亂石立林的最高處。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
在石林之巔,眺望層巒疊嶂的景致,山巒變成了剪影,天邊晚霞光彩迷人,與剪影交彙對比,宛如一幅神秘的畫卷。
這裡夠高,能俯瞰東陵和北戎的國界,甚至虞城三地之外,更遠的地方,沒有山峰的阻隔,仿佛與天際連成一片。
“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左傾顏忍不住歎道。
“有沒有覺得,這裡的景致比天陵的繁華盛景全然不同?”
“那是自然。”左傾顏轉身看向他,“葉世子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嗎?”
葉輕眼底閃過一絲晦澀,麵上卻笑道,“這麼急著回去了?”
左傾顏轉開了眼,“倒也不是,我就隨口一問。”
他凝著她的側臉,晚風徐徐,將她發髻的流蘇吹得搖曳款擺,晚霞的光照在她的發鬢上,映出淡淡的光彩。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即使是有笑容,也是含蓄而帶著疏離,就似現在。
“總有一日,我會讓我們眼下之景,成為東陵萬裡河山的一處。”
葉輕抬眼望著遠處,似是低喃,更似承諾。
左傾顏微微一笑,“葉世子果然心懷大誌,不可否認,他還是很了解你的。”
葉輕難得沒有否認,“從小我便十分豔羨他,我們都沒有生母,他雖是皇子,卻是庶出,而我雖出生侯府,卻是嫡長子。我總覺得,自己不比他差,可我卻不得不為他所驅使。”
“我期盼有朝一日可以擺脫這樣的日子很久了,就算你不治好我的腿,我終有一日,也會離開七星台。隻是沒想到,我所引以為傲的這身武功,竟原來,也都是他幫我爭來的……”
第一次聽葉輕說起他眼裡的七星台,說起他記憶中的祁燼,她聽得安靜認真。
這一刻,她覺得屬於七星台的天璣一直都在,隻是,與神策軍主帥葉輕融為了一體。
“就算是他為你請來了天下歸一前輩,那也是因為你的天賦和努力,才有今日的成就,葉世子不必妄自菲薄。”
她看著葉輕悠悠道,“若今日神策軍和邊軍的主帥是彆人,他或許都不敢有這樣的念頭。”
覆滅北戎,一統北境,動輒十數萬將士的生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交付他人之手的。
她覺得就算她不說,葉輕心裡也是明白的。
正因為了解,所以祁燼對葉輕的信任,遠比旁人想象的更多。
“你不必給他當說客,我願意出手,是因為覺得他的計劃成功的機會高,更是因為自己心中抱負,可不是為助他上位而替他打天下。”
他忽然側過臉,直勾勾看著左傾顏的眼睛,“來日,他坐上了那個位子,若對你不好,或是讓你不高興了,你儘管差人來北境尋我,我立刻領兵殺進天陵,扒了他那身袍子,替你出氣。”
左傾顏心裡一陣感動,難得見他這般嚴肅認真,臉上也不自覺露出鄭重,“多謝葉世子。”
見她神色沒有太多變化,葉輕啞然失笑,“看來是我多慮了,你對他很有信心。”
“既是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左傾顏的目光落到遼闊的疆土之上,“葉世子的誌向,也是我和他的夙願。傾顏在此,預祝世子馬到功成,也祝我們三人都能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