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杭秋水心裡有不詳的預感。
翻開那一本厚厚的“藥方”,杭春山忍不住變了臉,“這些,哪一張才是?”
“這些都是。”
左傾顏麵不改色。
“其實吧,那些毒藥的方子本就是我無意間得來的,根本沒有解藥。當初在閨中閒來無事,憑著一股執拗,我嘗試過無數次,終於調試出了一瓶解藥。然後祖父就出事了,我也無心再想彆的。這疊藥方,都是當初研製解藥的時候所寫。”
沒有理會杭家兩兄弟乍青乍白的臉色,左傾顏繼續道,“這次回來,我翻找了許久,才找到當時研製的這些方子,不過,我實在是不記得,到底是哪一張了。”
杭秋水拿過藥方快速掠了一眼。
每一張方子上,超過三分之一都是稀罕藥材。他瞬間就理解了杭春山此刻的心情。
這左家大小姐,去北境前榨乾了半數戶部官員的油水,這一回來,又要衝著國庫的珍稀藥材下手了。
這般想著,耳際傳來左傾顏充滿感激的聲音。
“之前,我還十分惆悵。畢竟定國侯府積攢的藥材有限,想要將這些方子都嘗試一遍,根本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想到,兩位大人瞌睡送枕頭,來得正是時候。”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兩人,“皇上也真是善解人意,生病臥床還不忘體恤傾顏心中為難,藥方上麵劃了線的,都是稀缺的藥材,有勞二位大人將這些方子拿回去,也好讓國庫的人準備藥材。”
“也不用太多,一律備上兩到三份就好,我若調試不成功,還有備用。對了,記得替我謝過皇上慷慨解囊。”
果然!
不知不覺,杭春山的寬大的袖袍中手掌緊握成拳,在祁燼安靜沉默的注視下,牙關也咬得死緊。
兩到三份,還說不多!
那些可都是絕版的稀罕藥材,平日裡他軟磨硬泡好話說儘,才能哄得皇帝多賞他一點點。
這丫頭這般獅子大開口,簡直是不要臉!
自進門以來,祁燼跟他們寒暄了幾句後便一直沒有開口。
他支著腮,像一個普通的傾慕者一般,目光灼灼,看著她與杭家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打機鋒。
你一言我一語,句句暗藏玄機猶如隱形的鋒刃,都被她四兩撥千斤頂了回去。
從來不知道,女子專注一件事的模樣,遠比花枝招展獻舞彈琴的時候更美,也更叫人怦然心動。
室內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一想到國庫中大部分稀世藥材都要慘遭左傾顏的毒手,杭春山實在笑不出來。
見兩人不吱聲,左傾顏溫婉一笑,“杭太醫令若信不過我的醫術,也歡迎到府上指教,畢竟,能得杭太醫令親自指點,是傾顏的榮幸。”
一番話進退有度,滴水不漏。杭春山愣是沒能挑出毛病來,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唯獨杭秋水還算冷靜,看著兩人道,“大小姐所言,我們會如實呈報皇上,至於能賜下多少藥材,還得皇上說了算。”
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將麻煩輕鬆推了上去。
左傾顏頷首,“說得也對,北戎二王子本就是個畜生,他死了,我反倒覺得自己是為民除害。而且,這畢竟事涉兩國邦交,乃是國家大事,理應交由皇上做主。”
聞言,杭秋水眉心微微抽搐,笑容凝在嘴邊。
這意思就是說,今日他們不來,責任原在她身上,但他們偏偏送上門來了。
她本來也巴不得北戎二王子早點死,如果因為缺了藥材製不出解藥,那也是皇上和他們兩人的責任,與她無關。
好一個左家嫡女!
難怪燼王多番求娶,還不惜為此挨了幾十個板子。
就算定國侯府沒有兵權,這樣聰穎睿智的女子,也絕對是他日後奪嫡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