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雲雙手合十,“不雲自知愧對皇上和殷尚書的信任,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卞雲關已破,西秦顧千殤暴戾成性,若無援軍襄助,西南必將淪為人間煉獄。”
“皇上仁德,怎忍心為了一己私怨,眼見子民成為西秦刀下亡魂,血流千裡……”
“你給朕閉嘴!”砰一聲,皇帝拍案而起,“所以你是故意的,對嗎?”
他憤而指著不雲和殷岐,“你們故意瞞著朕編排了這麼一出好戲,就是要將朕活生生架上去,枉顧朕的心意,逼著朕隻能答應祁天麟出兵馳援,對嗎?!”
殷岐一臉無辜,連忙擺手,“皇上,臣絕對沒有!臣一心為皇上辦事,從來不敢有違聖心……”
他不開口還好,一說,皇帝陡然暴怒,“你少在朕麵前裝可憐扮無辜!”
“依朕看,你們跟那幫前朝餘孽,都脫不了乾係!”
“若不然,朕幾番讓你肅清亂黨,為此還花費了好幾筆庫銀,可實際上呢,那幫亂黨如今還在南山寺假扮成和尚逍遙快活!”
“殷岐,你殷家滿門,其心可誅!!”
皇帝淩厲的質問一字一句,劈頭蓋臉砸在殷岐腦門上。
耳際嗡嗡作響。
他盯著那一張一闔的嘴,隻覺得這些年披肝瀝膽的忠心耿耿全都喂了狗。
不,喂了狗,至少還會搖尾致謝。
而眼前這個人,連狗都不如!
此情此景,印證了祁燼和左傾顏的猜測。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早晚會生根發芽。
而祁天威的疑心,就是最好的養分,也是摧毀殷家,最直接而有效的殺招!
“兩位施主稍安勿躁,再飲一杯,祛祛心火。”不雲方丈再次替兩人斟滿茶盞,自己也啜了一口白水。
禪房門窗緊閉,十分燥熱。
殷岐隻覺心口發悶,確實有些口渴,可當他想再次拎起茶盞時,卻發現眼前一片模糊。
皇帝說了一堆話,口乾舌燥之餘,整個人晃了晃,忽然歪倒在地。
殷岐見狀,腦海中猶如絲弦崩斷,猛地看向不雲,“你……”
一語未儘,也跟著倒地不起。
倒地時,他將手中茶盞掃落在地,發出一聲脆瓷裂響。
門外兩個影衛互視一眼,皆是警惕驟生。
察覺不妥,一手推門而入。
眼見皇帝和殷岐都不省人事,兩人隨即拔劍朝不雲襲去!
不雲緊閉的眼皮突然掀起,腳尖一頓,手掌如刀,迎向凜冽的劍鋒!
灰影一晃而過,不雲的身形詭異如風,不過十數招,兩個影衛竟毫無招架之力!
片刻,不雲方丈麵色淡然跨過地上兩具屍體,來到佛像前。
屈膝跪下。
他雙手合十,慈靄的神容虔誠得一如往昔。
禪房內,回蕩起《金剛經》的聲音,梵音繞梁,不絕於耳。
慢慢地,不雲嘴角溢出一絲腥紅鮮血。
他口中經文未停,抬指抹下唇間血跡,在放置佛像的橙色絹布上,寫下寥寥數語。
……
殷岐和皇帝是痛醒的。
腹部絞痛,猶如被人牽著腸子往外拉扯。
皇帝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火光刺目,灼熱的滾燙感撲麵而來。
“走、走水了……”他麵色大變,強忍著腹中疼痛想要起身,卻始終沒能站起來。
火舌舔舐著屋內的幔帳,蒲團,就連唯一的房門,也滋滋燃燒著,仔細一看,隨行保護的兩個影衛的屍首,也沾上了火星。
他慌得全身發抖,下意識推了推殷岐。
殷岐緩緩醒來,同樣意識到不妙,卻痛得隻能捂著腹部呻吟。
此時,兩人不約而同抬眼。
茶案上擺著一個杯盞,旁邊血紅的字赫然在案麵上,寫著“解藥”。
皇帝心裡咯噔一聲,立刻抬手去拿。
可對麵的殷岐已經先一步將杯盞奪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