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飄落,露出一張豔若桃李的臉。
沒有麵紗遮掩,棠貴妃雙頰笑渦霞光蕩漾,一顰一笑,嫵媚動人。
可是,那與記憶中的慕青將軍,根本判若兩人!
棠貴妃抬手微微擋住了嘴角,那裡有一顆不大不小的美人痣。
“本宮不願以貌示人,是不喜歡有人瞧見臉上長了痣,沒想到,竟被你們這些個謀逆的亂黨汙蔑!”
她連瞪眼的時候,也是嬌顏似玉,吐氣如蘭,“如今你們也都看見了,本宮與那慕青將軍,可是同一個人?”
宴廳中一片死寂,隻餘廢後和殷岐齊齊發出刺耳的嗚咽聲。
祁燼冷冽的嗓音蓋過了所有。
“把他們拖出去,關進樞密院,聽候發落!”
這回,祁衡慌了。
他急於上前拽住被拖出去的皇後,卻被人死死摁住。
“鐘贇之,你們都看看啊,這難道不是慕青嗎?母後是不會說謊的!”
眾人露出譏諷的眼神。
半晌,是沈清替鐘贇之回了話,“讓你失望了,棠貴妃,根本不是慕青!”
“不!母後不可能胡說!”祁衡難以置信,瘋狂掙紮,額角青筋暴起,眸底一片腥紅。
“一定是你們,你們故意包庇她!!”
若棠貴妃不是慕青,母後跟殷岐又怎麼可能孤注一擲,在這種情況下揭穿她!
鐘贇之睨著他,終於徐徐開口,“老臣以鐘家聲譽保證,眼前之人,絕不是慕青。”
祁衡愣在原地,彷如全身力氣陡然被人抽儘。
陣陣涼意從腳底直往上竄。
所以,他真的輸了?
成王敗寇,兜了一大圈,他依然是後者。
可這一次,他分明是勝券在握,斟酌再三,才決定動手的……
到底是為什麼?
他突然想起那一夜,殷恬恬冒著大雨來到他的寢室。
將她在城南醫館偷聽到的事一字一句說與他聽……
他聽完,全身如被欲火灼燒,連禦二女,依舊徹夜難眠。
一大清早,他再次進宮,將殷恬恬的話告訴了母後。
若他們不出手,坐等燼王找到父皇,用殷氏口中的秘密與之交易,父皇禦口定下儲君
再加上祁燼戰功赫赫,在百姓朝臣中,名望遠勝於他。
屆時,太子之位榜上釘釘,想要再改,便是難於登天!
他有理有據,更從城南醫館成功劫走殷氏。親口從殷氏嘴裡得知她這段時日的去向,比對之下,與殷恬恬偷聽回來的話全然吻合。
一言一行,皆無錯漏。
母後終於信了他,也依了他……
可是,他為什麼還是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祁燼聲音薄涼,再次調高了音調,“本殿說押下去,沒人聽見?”
聲音威寒,身後的侍衛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站直,恭聲道,“是,太子殿下!”
一句“太子殿下”又一次刺激了祁衡。
他拚命掙紮反抗,還想去抽侍衛腰間的長劍,卻被瞬間反擰手臂。
“四皇子,秦尚書的下場,你也想嘗嘗?”那侍衛低低在他耳際提醒,秦征被祁燼一劍穿胸的一幕,還曆曆在目。
祁衡打了個激靈。
他不想……
可是,他不甘心啊!
在猶豫掙紮之間,侍衛已經利索將他的雙手綁上,半推半就押出了宴廳。
眾人看著他狼狽不堪的背影,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是如何在宴廳中耀武揚威,意氣風發,而如今,又是什麼下場。
思及此,不由多看了祁燼幾眼。
他隨意地站在宴廳中央,身姿頎長挺立,那與生俱來,極具壓迫感的氣場絲毫未減。
矜貴清洌的目光,隻在落到身側嬌美的新娘子身上時,才會流露出繾綣的柔情。
祁衡掙破腦袋想要得到的儲君之位,落在他頭上,他卻無喜無怒。
仿佛是稀疏平常,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又似乎,他本就該佇立在那萬眾矚目的燈火中央,睥睨天下,俯瞰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