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在歌舞升平的秦淮河畔,多少才子佳人留連於此。
他們或溫柔嫵媚,或風流瀟灑,成為金陵城一道靚麗風景線。
秦淮八豔就此誕生了,其中長得最美的是陳圓圓,最溫柔的是董小婉,最有擔當的是柳如是。
然而,最獨特的當屬畫蘭妙手馬湘蘭。
她是八豔中的一名奇女子,論相貌算不上絕色。
但卻能在美女如雲的秦淮河畔獨領風騷,這與她清雅脫俗的氣質和出類拔萃的才華分不開的。
她的詩畫與專情,她的豪爽與品質,往往在眾美女中脫穎而出。
正所謂,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
氣質與才華是她製勝的法寶,然而她雖紅遍秦淮河,卻一生淒涼。
“公元1548年,馬湘蘭出生。”
“她的原名叫馬守真,小字玄兒,又字月嬌。”
“由於在家中排行老四,因而又叫四娘。”
“馬湘蘭祖籍在湖南,酷愛蘭花,秉性靈秀,能詩善畫。”
“尤其擅長畫蘭竹,她也經常在自己的畫作中給自己題名為湘蘭子。”
“簡單的三個字隱約透出才女的淒涼身世,她的名字湘蘭由此誕生。”
“古往今來,顏值往往都是一個人通行的名片,對於一個女人更是如此。”
“然而,馬湘蘭長相並不美豔,姿色隻能算中等。”
“雖然馬湘蘭長相雖不絕色,但行動處如弱柳扶風,彆有韻致。”
“而且氣質如蘭,才華出類拔萃,與其名蘭如出一轍。”
“而馬湘蘭最絕的,就是畫蘭花圖和寫蘭花詩。”
“她的蘭畫成為當時文人士子們爭相收藏的熱門貨,有的甚至為求一幅蘭畫而豪擲千金也在所不惜。”
“馬湘畫所作的蘭畫,之所以如此受世人的瘋狂追捧。”
“其實皆因馬湘蘭愛蘭如命,知蘭懂蘭,因而才能將蘭花畫得惟妙惟肖。”
“不僅如此,她還在宅院裡種滿各種蘭花,日日嗬護。”
“加之她用自己的蘭心蕙質,深悟出了蘭花的清靈雅致的氣韻。”
“所以,就將蘭花的品態完美呈現於畫作之上了。”
“因為愛蘭,所以就能完美呈現了。”
“其實,但凡愛蘭之人,其為人處世與個性品質,無不與蘭息息相關。”
“馬湘蘭除了畫蘭畫、寫蘭詩外,與人交談令人如沐春風。”
“據說,她與人交談,聲如鶯啼,神態嬌媚。”
“為人又善解人意,博古通今,往往能引人入勝。”
“就這樣,久而久之,馬湘蘭漸漸成為秦淮河畔的紅人。”
“她的門前經常賓客穿梭如織,很多有身份地位的文人雅士都慕名來訪。”
“而馬湘蘭靠著客人的饋贈,也積蓄了一些錢財。”
“因為一生愛蘭,馬湘蘭在泰淮河邊蓋了一座小樓。”
“裡麵曲徑通幽,遍植蘭花,清新雅致,美不勝收,馬湘蘭美其名曰幽蘭館。”
“馬湘蘭還有一個獨特之處,就是天生一雙大腳,這在傳統社會裡是會受人譏笑的。”
“於是有一次馬湘蘭新做了一條裙子以蓋住大腳,但還是被一個姓陸的詩人取笑了。”
“即便天生一雙大腳又如何,馬湘蘭門前照樣車如流水馬如龍。”
“馬湘蘭出入都很有氣派,高車駟馬,奴婢成群,與豪門貴婦人並無二致。”
“由於收入頗豐,馬湘蘭為人豁達,揮金如土,對身邊的人十分慷慨。”
“還經常接濟那些不名一文的窮書生,還有附近那些生活困難的老弱病殘等。”
“因此,馬湘蘭有一顆俠義豁達之心。”
“然而即便如此,馬湘蘭心中也時常難掩作為一名飄若浮萍煙花女子的悲涼與落寞。”
“迎來送往的名妓生活看起來豐富多彩,然而在彆人眼中,她也隻是一位煙花女子。”
“其實在馬湘蘭的心目中,她最渴望的是做一名普通女子。”
“有一個溫暖美滿的家庭,有著普通人的愛情,一位真心疼愛自己的夫君。”
曹雪芹:多情總為無情苦,這七個字完美詮釋了馬湘蘭的一生。
秦淮八豔中的美人大多以美色與才藝著稱,不同於其他七豔,馬湘蘭在容貌和身段上略遜一籌。
所以她之所以能名列八豔,完全是因為她的才藝比其他七豔更為人稱道。
秦淮八豔中,馬湘蘭最擅長的就是詩與畫,她的蘭花詩和蘭花圖堪稱當世一絕。
馬湘蘭畫蘭的本事,不但在嘉靖、萬曆兩朝首屈一指。
哪怕是放到如今畫壇中,亦可與那些大家相媲美。
因為馬湘蘭的字中有個蘭字,平日裡最喜歡的花亦是蘭花,所以馬湘蘭平時的畫多以蘭花為主。
當然,在畫蘭的同時,馬湘蘭還會以竹、石等事物進行裝點。
即便是在眼光刁鑽的名家眼中,馬湘蘭的蘭花都是可圈可點的。
可以說,馬湘蘭在繪畫領域的造詣,是其他名妓無法企及的。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馬湘蘭在畫蘭上展現出來的造詣,讓她的熱度飆升。
雖說將馬湘蘭之流看得比較低,但在藝術領域每個人都承認馬湘蘭是畫蘭的妙手。
不少王公貴胄,都以家中收藏有一幅馬湘蘭的蘭花圖為榮。
甚至,連當時聲名最大,權傾朝野的大太監魏忠賢亦是如此。
說起魏忠賢其人,著實與風雅二字扯不上什麼關係。
魏忠賢已失去生育能力,他的心理難免變得殘缺。
魏忠賢對人生的追求,隻剩財富與權力。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魏忠賢結黨營私,網羅了不少走狗。
人一旦提高了地位,難免會變得附庸風雅,魏忠賢也不例外。
魏忠賢聽說時下最流行的就是馬湘蘭所畫的蘭花,於是也想附庸風雅一番。
於是,為了收藏一幅美人的佳作。
魏忠賢派出狗腿子,來到幽蘭館向馬湘蘭索取畫作。
馬湘蘭平日裡所接觸的,都是些真正的君子雅士,像魏忠賢這等庸人一向是拒之門外的。
馬湘蘭心誌高潔,最看不起的就是魏忠賢這種權欲熏心不通風雅的俗人。
原本馬湘蘭是決計不會為魏忠賢作畫的,但馬湘蘭終究生活在天子腳下,她無法得罪如日中天的魏忠賢。
反複思量之下,馬湘蘭計上心頭,畫了一幅散發著幽香的蘭花圖,交給魏忠賢的走狗。
魏忠賢收到這幅畫後,立即將它掛在自己的臥室中。
雖然魏忠賢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但他也有最基本的審美能力。
看著掛在房間中栩栩如生的蘭花圖,魏忠賢不由自主地沉醉了。
馬湘蘭的畫工的確屬當世一絕,這幅畫不但像將蘭花生生印在宣紙上,還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讓人產生這是一朵真蘭而非畫卷的錯覺。
魏忠賢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蘭花圖前端詳一番,連續多日皆是如此。
當然,魏忠賢索要蘭花圖的初衷遠不止此。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彆人說他是胸無點墨的閹人,他總覺得滿朝文武都在嘲笑自己的文化水平,這次剛好可借這幅蘭圖好好向同僚們展現自己的鑒賞能力。
於是,魏忠賢下達了一道通知,邀請了全京城的知名人士,請他們到自己府上進行品蘭盛會。
但凡有點名氣的文人,都受到了魏忠賢邀請。
沒人知道魏忠賢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誰都不敢不給他麵子,隻能硬著頭皮赴會。
在宴會現場,魏忠賢在大堂上向大家探討了品鑒蘭花的真知灼見。
隨後魏忠賢當著大家的麵打開畫卷,露出馬湘蘭畫的蘭圖。
但凡有點眼光的,都一眼便看出了這是馬湘蘭的手筆,紛紛讚不絕口。
魏忠賢見眾人連連點頭,說這蘭圖還有一妙處,就是這幅畫上有一股蘭香,讓大家湊上來聞。
參與宴會的文人一到大堂就聞見一股臊味,直到眾人聞了聞這幅蘭圖,這才察覺到原來馬湘蘭的這幅畫才是臊味的來源。
魏忠賢是個去勢之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臊這樣的字眼。
況且,眾人畢竟是受邀來到府上的客人,誰都沒法當著主人的麵說這屋子裡有異味。
因此,眾人誰都不敢說真話,生怕說了真話會讓魏忠賢不滿。
所以,一群文人雅士硬著頭皮聚在畫前,用鼻子猛吸畫裡的臊味。
聞過之後,還得強忍著嘔吐,在魏忠賢麵前表現出一幅沉浸其中的表情。
魏忠賢隻當自己收藏的這幅蘭圖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將來誰還敢說自己不通風雅。
結果,文人們雖然沒再說魏忠賢是個連自己名字都寫不明白的文盲。
隻是暗地裡傳說魏忠賢的家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臊味,連馬湘蘭的蘭花圖都被汙染了。
魏忠賢聞著沁人心脾的蘭花香,在其他人聞來卻成了難聞的臊味。
原來,這全都是馬湘蘭的計策。
在為魏忠賢畫這幅畫時,馬湘蘭特地用自己的尿來磨墨。
原本墨汁裡就有濃鬱的鬆香,可以有效地遮住尿騷味。
後來,馬湘蘭還在畫好的蘭花上灑了一些曬乾的花粉,讓這幅畫散發出一股蘭花的香氣。
在畫送到魏忠賢手中時,花粉的味道尚在,所以魏忠賢聞起來自然充滿了清香。
但過了幾天,大多數香味都消散了,宣紙上就隻剩下尿味了。
由於魏忠賢在獲得畫卷後愛不釋手,每天都在臥室裡長時間觀摩,所以他已逐漸適應了這幅畫上的尿臊味。
隻不過,文人雅士們可沒適應這一轉折,他們隻能從畫中聞到一股尿騷味。
馬湘蘭在文人圈裡的地位不低,即便人們後來知道這是馬湘蘭用尿畫的畫之後,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不雅之事,隻道魏忠賢被馬湘蘭擺了一道。
“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而且樹大易招風。”
“馬湘蘭24歲這年,她無意中得罪了一些人被官府逮捕入獄,那些凶狠的官吏們還趁機敲詐勒索了她不少錢財。”
“當時,馬湘蘭被折磨得很慘,披頭散發,打著赤腳。”
“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嬌媚風采,後果難測。”
“這時一位叫王稚登的才子,出麵幫她擺平了這一切。”
“人在困難與迷霧中,最容易對恩人產生彆樣的情愫,馬湘蘭也是這樣的。”
“從此對王稚登一見傾心,甚至苦戀至死!”
“王稚登是一才華橫溢的大才子,還是四大才子之一文征明的徒弟。”
“但後來因為受連累未受朝廷重用,最後心灰意冷回到江南。”
“因為事業受挫,王稚登開始放浪形骸,流戀煙花之地。”
“由於文化素養高,他結識好些名妓。”
“如此機緣巧合下,他結識了馬湘蘭,才子佳人見麵,有相見恨晚之感。”
“至此,兩人情投意合,出入幽蘭館,日子過得非常愜意。”
“一次,王稚登向馬湘蘭求蘭畫。”
“馬湘蘭本就屬意對方,籍此畫了一幅她最拿手的葉蘭圖。”
“此蘭最能體現蘭的清靈空幽,她又題了一首《墨蘭詩》。”
“字裡行間不難看出馬湘蘭心意,她雖是煙花女子,但並非水性楊花之人。”
“而是懸崖絕壁上的孤蘭,非凡夫俗子或登徒子能一親芳澤的。”
“麵對馬湘蘭溫婉的表白,聰明的王稚登豈能不知?”
“但是要接受一位每天迎來送往的名妓,王稚登多少有些顧慮重重。”
“於是沒做任何承諾,隨意收了畫客氣地感謝。”
“馬湘蘭以為他拒絕了自己,傷心不已,但她又實在忘不了王稚登。”
“於是兩人仍像好朋友那樣交往,卻再沒談過嫁娶之事。”
“不久,王稚登被舉薦去參加編修國史的工作。”
“這時一聽朝廷召喚,王稚登立即精神大振,意氣風發地準備北上奔前程。”
“馬湘蘭聽說後,為王稚登感興高興,同時也會離彆而悲傷。”
“還為王稚登準備了一場餞行宴,席間王稚登高興地表示將來會與她共榮的心意。”
“馬湘蘭為怕失去而未挑明,隻在心裡種下希望的種子。”
“她百般囑咐,百般不舍,就像一個妻子對將要遠行的丈夫那樣。”
“但有時,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在他們意識裡,仕途遠比愛情重要。”
“王稚登走後,馬湘蘭閉門謝客,以此表明心跡。”
“期待她的王郎仕途得意而歸,自己也便隨侍左右,也擺脫迎來送往的青樓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