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流雲怔怔的望著身旁的海明月,心下無言。
她抬頭揚起,俏目緊閉,“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孤魂野鬼,卻沒想到,竟是一體雙魂。”
幼時的守護,多年的相伴,她對守在自己身邊的男孩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可是,這個人卻是與她有著血緣的親哥哥,倫理道德束縛著她,她沒有辦法表露心跡。
可是,心中卻是如何也放不下,她以為,自己和他其實並沒有血緣,夙願化作執念,為此,她偷窺密卷,擅闖禁地,多年奔走鑽研,隻為尋得重塑血脈之法。那時,她或許可以大大方方的表露心跡……
未曾想到,即將功成之時,得到的答案卻是,一體雙魂!
原來,她從來都隻是他的妹妹。
驚天神光直衝天際,幽蓮搖曳,匹練如潮水,奔湧向四麵八方,一陣清爽,心神俱靜。
一朵泛著幽光的蓮花悠悠蕩蕩,緩緩落到了海明月身邊。
蓮花隻有有巴掌大小,通體幽藍,好似一塊璞玉,渾然天成,如同一隻精靈,伴繞在海明月身邊,神光采采,明珠玉華,出塵多姿。
忽而,海明月散發出一股淩冽的氣勢,讓人心神為之一震,她扭頭看向行流雲,眸中似有冷光閃過。
行流雲心下一淩,“你想殺我?”
海明月蔥蔥玉指輕動,幽蓮環繞在側,星輝灑落
,神秀內蘊,秀麗無比,“我確實應該殺了你啊……”
行流雲知曉了她的秘密,若放任離去,平白的落了一個把柄在他手中。
妹妹喜歡上了哥哥,何等滑天下之大稽?
日後,行流雲若以此要挾,要麼海明月乖乖聽命,要麼身敗名裂!
此等致命的把柄,怎能落入他人手中?
再者,紅衣已死,如今知曉她一體雙魂的秘密的,寥寥幾人,殺了行流雲,她大可以揣著明白裝糊塗,繼續放任自己的一顆愛戀之心。
寶器已經鑄成,重塑血脈近在眼前,多年來的夙願即可實現,為什麼要放棄呢?
行流雲背靠巨石,萬分平靜,輕聲道“動手吧。”
而後便閉上了雙目,身軀鬆散,仿若認命般的等死。
連番鬥法,兩次碎丹,他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如今是一分力氣也沒有了。更何況,這裡是海明月的精神世界,隻需一個念頭,在界麵的排斥擠壓中,輕易就能把他轟成齏粉,飛灰消散。
踏出那一步的時候,本身就已經把半條命交代在了海明月手中。
如今海明月得了一個殺他的理由,擋與不擋,生與死,不過還是她一念之間罷。
海明月神色冷漠,幽蓮環在手上,一掌拍出,“你上路吧。”
卓卓幽蓮撲朔而出,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幽藍火焰,刹那間吞噬了行流雲虛幻的身體,塵埃落定。
……
“冰冷,黑暗,好熟悉的地方啊。”少女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心下淒然。
無儘的冰冷與黑暗之中,見不到任何的光亮,海明月不知道地獄是什麼樣子,但她覺得,大抵也不會比這裡更惡劣到哪裡去了。
黑暗籠罩天地,冰冷遍布全身,無所謂之生,無所謂之死。
絲絲暖意,猶若螢火,與無儘的幽暗相比,渺小至極,但卻正是這微不可及的一點螢火,保全了海明月的意識,讓她不至於在冰冷之中麻木、迷失,帶給了她寸縷希望。
“海明月……我不是海明月,但也終究還是海明月。”
美目微動,刺眼的光線射來,眼皮皺皺,睜不開眼。
精致的房間裡靜謐的可怕,沉穩的呼吸聲躍然於耳,清晰可聞。
海明月側過頭,靜靜地看著趴在床邊睡著的男孩,不禁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自五歲那年開始,每當她生病的時候,海無量都會這般衣不解帶的守在她身邊,直到她痊愈才會離去。
這樣的光景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但哪怕有再多次,海明月也依舊看不夠,外界的言語她從不在乎,她隻是喜歡這個男孩對她的關心和在乎,這讓她安心。
“你還在,我也還在,真好。”
這一刻,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這麼靜靜地待在海無量的身邊,把諸多紛紛擾擾全都拋諸腦後,眼前,當下,唯有他們二人。
好希望時間能夠停在這一刻,多希望這一刻能夠多停留一會。